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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 高野宗纯在心里以笃定的语气回答了这个问题。 如果真的是普通的孩子,也许会因为他的亲切和近在眼前的光明和希望而疏忽这些疑点,但高野宗纯不会。 他非常想要尽快逃离这两个变态,但还没到被恐惧和侥幸心理冲击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这样一个毫不在乎人命的家伙,跟那个雨生龙之介半斤八两,没准还更难缠,毕竟雨生龙之介还只是个人类,这个从魔法阵里出来、自称caster的家伙……人类?恶魔?就不知道该说是什么东西了。 (不想被杀掉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觉得留着我比杀掉我更好一些。)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男人像是从肺部最深处发出古怪的笑声,“你好像可以理解啊。” “恐怖这种东西是有新鲜度的……”他沐浴着雨生龙之介的目光,用陶醉的口吻说了下去,“人类在不断的恐惧之中,感情会渐渐的死去。真正意义上的恐怖,不是指没有变化的静态而是变化着的动态——” “——所以你打算在我走出这里,接触到光明和希望、放松安心的那一瞬间,让我品尝到最深切的绝望。”高野宗纯冷静地补上。 男人再次将温和的目光投向他,只是这次已经有什么不同……对,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有着相同兴趣的同伴一样,充满着前辈对后辈的关怀和期盼,让宗纯一阵恶寒。 “真是有天分的孩子。”男人非常真挚地夸奖道。 他不再对宗纯说话,转向雨生龙之介,“这种从希望到绝望的转变,那一瞬间的恐怖……这种新鲜的恐怖和死亡的滋味,你觉得怎么样?” “cool!太棒了!太cool了你!” 雨生龙之介完全被他所描绘的东西迷住了,他的目光仿佛被什么点燃了一般,神情带着跃跃欲试,再度将让宗纯毛骨悚然的目光投向他。 “不,他不行,”出乎预料地,古怪的男人拦在了龙之介的视线之前,“他已经洞彻了这股美妙的源头,是无法使之出现的——而且,您不觉得一下就杀掉这么有天分的孩子太浪费了吗?” ……目标达成。 宗纯却并没有松一口气,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松懈下来,一定会尝到这个男人所说的“从希望到绝望”的滋味。 龙之介则是以惋惜的目光看着高野宗纯,因为刚刚的一番话,他对这个从魔法阵中冒出来的男人产生了一种敬意,甚至可以说是膜拜,而且……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说的对,这个男孩身上好像很难有那种极致的绝望出现。 惋惜的同时也有新的趣味诞生,男孩刚刚比他更早看穿了男人的打算,这是多么出众的天资啊!也许把他培养成同伴也很不错? 雨生龙之介享受着这种沉浸在血腥中的异常生活,并以之为乐,然而以往他总是独身一人,并没有人能理解和分享他的快乐,现在一下就得到了一个从魔法阵中冒出来的恶魔同伴,以及一个天资出众的同类,这怎么能不让他愉快呢? 这样想着,龙之介收回了肆无忌惮的目光。 “ok~!虽然不知道圣杯什么的,但是我要跟着你一起!我可以帮你的。来吧,让我们尽情的杀戮吧!要多少活祭品都可以。只要你继续让我享受非常cool的杀人方式就行!” “您的话真是令我高兴呢,”面对兴致高昂的龙之介,男人再度露出了笑容,“您是叫龙之介吧。能够得到像你这样的master的理解.实在是我的荣幸。这样,我终于能够达成我的夙愿了。” “啊,这么说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龙之介以一种对他来说充满敬仰的语气询问道。 “名字么。嗯……要一个符合这个时代的好名字的话……”男人考虑了一下,道,“……那么,就先称呼我为、青须,怎么样?今天我们就算是相识了。” 青须回过头看了一眼沉默的男孩,补充道:“……还有我们的小朋友。” “……宗纯。” 感受到两个变态的目光,被迫上了贼船的高野宗纯立刻回答道,因为并不知道这家人姓氏是什么就只说了名字,反正对于小孩子来说,只能够记清楚自己的名字也不奇怪吧。 “是小宗啊!” 雨生龙之介亲昵地称呼着他的名字,还沾着干涸的血液的手抓住高野宗纯的手,结成血块的部分摸上去十分干燥,在动作间有一些剥落下来。 那应该是这家人的鲜血,这个被他占据的这个躯壳的双亲和长姐,然而那对于宗纯来说只是三个陌生人而已,虽然感到惋惜,却并没有特别的触动和愤怒。 高野宗纯不在乎地握紧他的手,雨生龙之介的体温比常人还要高许多,半夜被从被窝里拉出来的他只穿着单薄的短袖,已经冷得不行了。 青须回过头看向两人的目光,十分亲切。 ——第四次圣杯战争caster组,在此成立。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的主角是真.人渣属性无误→ → 部分对话取自fAte/zero小说版,fz篇主线以小说版为主,混合tv版部分。 旦那这里会放过小宗可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口遁·大忽悠之术哟,具体因为什么呢?请看下回分解(喂 第二章 -188:40:22 有了青须帮助的龙之介随即开始快乐地猎杀和捕获人类,其对象正如他的喜好,大部分是些小孩子,也有独身的年轻女人。 他并非那种只看得到目标而看不到自己下场的蠢蛋,龙之介本想完成这次召唤后当即离开此地,只是因为圣杯的约束,以caster的位阶降临的青须暂时无法离开冬木市,而龙之介也不想与离开能够理解他的青须。 雨生龙之介当然明白这样大规模狩猎必定会引起权力机关的注意和民众的恐慌,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早已因为之前的猎杀行为而显露出痕迹,再加上青须所表现出来的超自然力量让他多少免去了这股后顾之忧。 ——与恶魔同行者,又怎么会畏惧标榜正义的力量呢? 而并非正统魔术师的他也完全不知道魔术协会和教会的存在,更不知道所谓的魔术师的保密原则,因此他完全没意识到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在召唤出青须后,龙之介也曾一时兴起地回到故居的土仓库之中,在他翻出召唤魔术书的地方试图翻找圣杯战争的资料,而且也很快就翻到了,不过那些繁杂的规则很快把他绕晕了,被他丢到一边。 倒是高野宗纯把它捡起来看了,他想要了解这个世界的一切,尤其是以前从未接触过的超自然力量方面。 他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了,不可思议的事只能由不可思议的逻辑和力量达成,毫无疑问,他现在遇到唯一的超自然现象,就是让青须降临此世的圣杯战争。 看到他有兴趣,龙之介连画着召唤青须的魔法阵的魔术书也一起丢给了高野宗纯,反正他现在已经召唤出了理想中的“恶魔”,对这本书里的内容也失去了兴趣。 雨生家祖上遗留下来的资料相当清楚详尽,魔术师和魔术协会,圣杯战争的起源和规则等等一个不缺,还有第一二次圣杯战争的过程及结果,以及雨生家就是为了参加这属于魔术师的盛大秘仪而定居在冬木市的事。 只是不知道他们最终有没有参与成功,第二次圣杯战争过后就完全没有了记载,而雨生家的后辈们也不知为何完全没有继承这所谓魔术师的荣光,所有的资料和书籍看上去就一副放在那里积灰的样子,能够保存在这种阴冷的土仓库这么多年没被虫蛀鼠啃,大概也得得益于魔术的庇佑? 现在世界的时间是1994年,单以第一、第二次圣杯战争中间隔的六十年看来,如今大约是第四次圣杯战争吧。 “你对圣杯战争很感兴趣?”青须略微弓着腰,满是兴味地俯视着凑在光源处翻看资料的高野宗纯。 耳边回响着龙之介的笑声和那些被抓来的孩子们的哭喊,作为背景音,在这个阴暗的下水道里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没错。”高野宗纯悠然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破绽,一个六岁的孩子不应该认识那么多字,更不应该有如此清晰的思维——就连龙之介这样的大人也会被绕晕的资料,他却轻易地就理解了,这样怎么说是一种特别……甚至可以说是异常。 更别说自从他进驻这个躯壳之后,原本深色的头发和双瞳的色素渐渐变淡,粗硬的发质也变得细柔,乃至五官都在微妙地发生着变化,虽然脑海里对于自己原来的相貌毫无印象,但宗纯在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的瞬间就意识到了——啊啊,这副容貌,就是“高野宗纯”的样子。 不过这些异常正是他安身立命的缘由,龙之介和青须会放过他,正是因为他的与众不同,尤其是他对于被抓来的其他人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堪称冷酷的冷漠。 如果说雨生龙之介和青须是完全不在乎人命的变态杀人狂,那么高野宗纯也未必比他们好多少,至少他对于那些倒霉的少女和孩子们毫无负疚感,也没有丝毫怜悯和吝惜存在,他们的悲惨引起不了他丝毫的同情心。 只要看那些被抓来的家伙的目光就知道,对于某些人来说,视而不见的漠然旁观比加害他们的变态杀人狂更让人痛恨。 ——为什么你能够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为什么我们要忍受这痛苦和恐惧? ——为什么你能用如此平静的目光看着我们? 他们的目光在表达着对宗纯的控诉。 正是因为看穿了这一点,青须才会让他舒服地坐在这里——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小孩,那么现在在充当着背景音的那些惨叫和哭声就是他的命运。 “你也有想要寄托于圣杯的愿望吗?”青须询问道。 宗纯略作思考后说道:“……不,并没有。或者不如说,我本来就不相信圣杯吧。” 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怀疑论者,高野宗纯完全无法像英灵和那些从小接受魔术教育的魔术师一样,相信这圣杯许愿机的奇迹。 绝对的力量是不存在的,即使是魔术或者魔法也要遵循着一定的法则,而所谓“绝对”之物,本身就是在违逆世界本位规则的存在。 假如关于圣杯战争的传言是“能够实现圣杯能力范围内的愿望”这样的最终奖赏,说不定还比较具有可信度呢。 再说,他也没什么想许的愿望。 尽管魂魄来自于异世,他却完全没有想要回返那个世界的想法。 脑海里属于过去的记忆完全被抹去,只留下些微的印象,高野宗纯虽然知道自己有个父亲,有三个女友,却全然没有跟他们相处的回忆,自然不会有什么眷恋和向往。 对于宗纯来说,比起好歹相处了一段时间的龙之介和青须,那些记忆里的亲人和朋友更像是一个名为“亲友”的符号。 而他在这个世界更没有留下什么足以动摇他的羁绊,没有想要做成达到的事情和留下的痕迹,自然也就没什么想许的愿望。 因此他对圣杯战争的探究,其实纯粹只是出于自身无可救药的掌控欲而已。 正因为自己已经被卷进来了,而又没有脱出这棋盘的力量,因此不得不深入了解棋盘的每一处每一分变化,让它依照自己的想法去运转,才能更好的在圣杯战争这个绞杀魔术师和英灵的棋盘上保存自己。 力量强大并不代表一切,只要不是疯子,作为一个人就有迹可寻,就像他已经摸清楚了青须和龙之介一定的性格和习惯,所以才能在这里活得如此滋润。 “呵呵,即使亲眼看到这英灵降临的奇迹也不作动摇吗?” 高野宗纯摇摇头,“是奇迹没错,我没有否定你存在的意图,但两者是不一样的,能够让英灵降临的力量很伟大,但并不等同于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力量。我是不知道之前的几次圣杯战争有没有人能够实现他的愿望啦,但是至少第一第二次圣杯战争都失败了不是吗?那么圣杯战争的参加者们到底是根据什么认定圣杯有实现一切愿望的力量呢?没有成功者的先辈所遗留下来的传言吗?让英灵降临的奇迹吗?” 外表六岁的男孩冷淡地以笃定的口吻道:“——所谓的‘绝对’是不存在的,能够存在的只有‘相对’。就像我如果向圣杯许愿‘绝对不要实现我的愿望’这样的话,它要怎么来实现我的愿望呢?” ——对万能许愿机许愿“绝对不要实现我的愿望”? 假如圣杯实现了这样的愿望,就违背了愿望本身,而如果不实现这个愿望,不就证明所谓的万能许愿机只是一场空谈了吗? 青须瞪大了原本就略带凸出的双眼,突然大笑了起来:“噗哈哈哈哈哈——你说的我真是从来没有想到过啊。” 这分明是一种逻辑悖论,没想到却被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说了出来。 “……喂,不要乱动啊!”高野宗纯突然对黑色的角落说道,那里只有一堆的触手,也许是因为感到召唤者青须略带激动的心绪,触手们突然颤动了起来。 听了他的话,执着台灯的触手果然静止了下来,有点晃动的台灯灯光也平静了下来,青须一脸有趣地看着。 这堆以黑色触手形态存在的低等魔物是青须在最初降临时召唤出来的。 作为caster的青须自然不是那些手握刀剑能够直接上阵杀人的屠夫,他需要借助魔术的力量来达成他的目的,这堆触手就是最初他打算杀掉宗纯时召唤出的刽子手。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团最初被青须召唤出来的丑陋魔物倒是很听宗纯的话,就连作为青须master的龙之介也只能通过召唤者青须间接命令这只守巢的魔物,而宗纯要是有什么指示它却是毫不犹豫地听从执行着,这样让它举着台灯方便看书之类的命令已经是小cAse了,尽管任何光亮对于这种生于暗处的魔物来说其实都是十分难受的。 青须觉得非常有趣,明明应该是毫无智商、只有本能和听从命令的召唤物,即使体积再大、生命力再怎么顽强也都只是低级魔物的聚合体罢了,为什么会听从召唤者以外的第二人命令,他至今还没有弄明白。 尤其是……不知道宗纯知不知道呢?他最初可是曾经想用这团魔物把他完全吞噬掉的。 “什么什么?”听到他的笑声,龙之介拿着一个装着葡萄的果盘像孩子那样半跑半跳着过来,“青须旦那和小宗聊得很高兴啊?是什么有趣的话题呢?也加我一份嘛……啊,小宗要吃吗?很新鲜的哟!”注意到高野宗纯的视线,龙之介高兴地将手里的果盘献宝似的递了过来。 有机玻璃做成的透明果盘上,放着一串看上去刚刚洗好的……光秃秃的眼球,作为葡萄梗的是一连串细小的骨骼,不知道是从哪个孩子身上摘下来的。 ——类似的大小和形状让它们和葡萄远看之下十分近似,当然,一旦端近一些,你会为了自己曾经对这果盘中的“葡萄”有过食欲而产生无止境地作呕感。 龙之介略带恶意和兴味地笑着看向高野宗纯,这样的恶作剧时不时会发生,因为想看到这个男孩子动摇的样子吧,可惜从最初开始,龙之介就没有成功过。 宗纯对沾着组织液和破损玻璃体的眼球当然丝毫不感兴趣,不过他还是接过了果盘,然后连盘子带里面的东西一起往后一扔。 ……无数条舌头舔舐的啧啧声和玻璃、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 “好可惜!小宗不喜欢我的好意的话,也不要那么浪费啊……”龙之介负气地盯着已经被触手们瓜分掉的果盘。 “没有浪费,它们很喜欢这个。”高野宗纯丝毫不为之所动,反正青须会哄他高兴的。 ——他还有一个没有说出口的理由。 就算他有什么想寄托于圣杯的愿望,也是不可能被选中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正是一个完完全全没有魔术师资质的普通人。 在得到的雨生家资料中也有进行魔术师修习的部分,也有探查一个人魔术才能的方法,高野宗纯对自己使用了这样的探查方法之后,确认了自己是个魔术回路一条的标准普通人,也没有能够作为一个最低等魔术师存在的水准以上魔力的事实。 基本上是再怎么努力也不会在这方面有任何成就的典型,这就是先天所限。 “呼……” 他放松地往后一躺,乖觉的触手们立即在他背后盘踞起来,形成了一个临时靠垫,执着灯的触手也因为宗纯姿势的改变而把灯略微拉近了一些。 虽然这样的靠垫既粘湿又滑溜,躺上去触感十分诡异,不过在这种地方也不能要求太多了,就是…… “放手。” 刚刚缠住他脚踝的一条触手一抖,灰溜溜地败退。 宗纯默默地看了一眼热烈地讨论着如何做出更好的艺术作品的龙之介和青须,继续把目光投向手中的资料。 他已经从资料上得知了魔术协会的存在,也知道了龙之介这样的行动几乎必定会引来魔术师的绞杀,不过这又怎么样呢? 宗纯没有逃离的行动只是因为知道青须完全能够再把他抓回去,那么只要借助其他人的力量干掉这两个家伙,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只是他实在想不出来,假如说沉浸于狩猎的龙之介没有意识到这可能的未来,那么青须呢?他应该对圣杯战争有一定了解,是因为对于魔术协会不熟悉,还是故意不阻止呢? 作者有话要说:按照型月世界的设定,这个世界虽然有魔术师和普通人之分,但不管是谁,最少身体中也会有1条魔术回路存在,同时拥有极少量的魔力,但这些魔力并不足以让他们放出一个哪怕最简单的魔术,自然也无法成为魔术师。 相对的,普通人多代通婚之后,也可能偶然产生魔术回路数量足以成为魔术师的后代——当然,因为先祖都是普通人,即使拥有了这样的资质,大部分也会被埋没。 只有少数能够踏上成为魔术师的道路,幸运的话,也许会成为一个新的魔术师家系的奠基者。 圣杯战虽然会选一些非魔术师来凑数,但可以看到的是,即使是非魔术师的中选者,也拥有足以成为魔术师的资质,只是因为各种原因,这种资质被埋没了,他们并没有真正成为魔术师。 龙之介就是这样,他的家族是一个传承断代了的魔术师家族,他没有受过魔术师教育,也没有接受家族的魔术刻印,但拥有的魔术回路也足以让他召唤出caster并负担从者现界的魔力。 绮礼、雁夜在被圣杯选中、或者说决定要参加圣杯战之前,也不算正统魔术师,绮礼是得到咒令后才开始魔术师修行的。 土狼童鞋虽然会一些魔术,但也只能算是半吊子魔术师。 ——所以被圣杯选中者,即使不是真正的魔术师,也一定会具有成为魔术师的资质,换句话说,是要有足够多的魔术回路和足以召唤从者、负担从者现界的魔力。 这两个条件主角显然都不符合……他就是一个魔术回路1条的标准普通人,以后也会一直是个人战力-5的渣渣,不可能突然变得强力。 相对的,他的能力价值完全体现在了他的脑子上。 第三章 -153:41:36 比起经常出门的龙之介和不知道在忙什么的青须,高野宗纯呆在地下道的时间更久。 他不愿意多接触那些被抓来暂时还没死掉的人类,也不怎么想跟那两个变态好好相处,所以时常陪伴他左右的反而是一堆堆触手。 宗纯不知道这个触手怪的本体是什么,或者它根本没有什么称得上本体的东西,总之它们显然有着同一个意识,听得懂他简单的命令,这种漆黑的触手群差不多占据填满了整个地下道半数以上的房间。 原本它就只是盘踞在属于自己地盘中,几乎不出现在外面龙之介等人活动的地方,宗纯第一次看到它出现,是在龙之介抱着脑袋沮丧地表示他的作品又失败了的时候。 青须走上前安慰龙之介下回继续,然后对着那具被龙之介折磨得已经失去了人形却仍旧苟延残喘的“失败作”默念了什么——随后如同潮汐涌动的触手就突然出现,拖着“失败作”卷进触手群之中,直到那个失败作彻底淹没于其中。 当时宗纯完全被这样的景象镇住了,他甚至还听到了翻卷的触手群中骨头被压碎的声音,虽然他倒是没什么密集恐惧症之类的,但好像无数的生物一起舔着舌头的声音还是让人头皮发炸。 好在龙之介显然也同样被震慑住了,他的表现倒也不算太显眼。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事实上这种触手怪相当……唔,怎么说呢,好欺负? 它很喜欢人类,也许是觉得那次的美味很合心意的缘故,有一段时间一直徘徊在那些被龙之介抓回来的女人和小孩边上。 没有青须的命令,它不会主动吞噬那些人类,只是用触手从关着那些人的笼子缝隙里伸进去,来回舔舐和触摸那些人裸|露在外的皮肤,就像一个贪吃的孩子对着糖果垂涎欲滴,却因为没有命令而不敢下口,只好伸出舌头舔一舔解馋一样。 这种行为不会对被抓回来的人类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却把这些可怜的家伙吓得够呛,每次触手一出没,笼子里的惊声尖叫就会此起彼伏,让边上欣赏的龙之介和青须十分愉快。 它跟龙之介的喜好类似,偏好小孩和女人,也许是觉得他们细皮嫩肉更可口一些? 总之,触手怪对于偶尔有几次被带回来的成年男性似乎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只有在最初的时候试探性地伸出触手碰了几下,之后就完全丧失了兴趣。 作为一个细皮嫩肉的六岁男孩,高野宗纯当然也受到过触手怪的“骚扰”,龙之介和青须也许是觉得这样很有趣,也没有特意去阻止它。 最初因为那恐怖的第一印象的缘故,宗纯忍了它好久,不过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好爆发了一次,结果触手怪竟然就这么被他喝退了。 触手怪显然智商不高,记吃不记打,很快又继续缠了上来,然后又被他灰溜溜地喝退,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它终于记住了高野宗纯,不再直接往他身上贴,反而听话了许多。 到了现在,它几乎对宗纯的命令惟命是从,还人性化地狗腿了不少。 宗纯曾经恶意地想,如果他命令触手怪去攻击青须和龙之介会怎么样——不过也只是想想,毕竟触手怪是青须召唤出来的,想都知道谁的命令优先级会比较高。 唯一让他烦不胜烦的就是,现在差不多他到哪里触手怪就会跟到哪里,倒也不是像最初那样直接贴上来,但也总是离他很近地游弋着。 再加上这里总是很昏暗,于是经常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哦!” 感到脚下一绊,高野宗纯不用看就知道绊倒他的是什么,在失去重心的瞬间,右手及时抓了一把边上的摆设,却摸上了一片湿糊,不过总算托这个动作的福,他没有完全摔倒在地上,只是坐在了一片不安分蠕动着的什么东西上。 “混蛋,离我远一点!”不用说,及时接住他的也是绊倒他的罪魁祸首,所以宗纯完全没有领情,立刻站了起来,还负气地踢了刚刚接住他的那堆触手一脚,当然他一个六岁孩子的力气连一根触手都撼动不了。 地上翻卷的触手们因为他的声音而瞬间后撤了三米,但很快又试探着游近,不过这次换成了他看不见的背后方向。 高野宗纯感到手上一片粘腻,不是平常触手的粘液,而是另一种东西——更加厚实厚重的、血液,大概是龙之介摆弄他的“艺术”时溅出来的吧,还没有完全凝固,刚好在他刚刚摔倒随便找了个地方扶一下的时候沾到了手上,这样的手感比触手的粘液更让他感到恶心。 “该死的……”宗纯在黑暗中露出了露骨的厌恶表情,轻轻咒骂了一声,然后感到又有什么碰触到他的手臂——还是那些该死的触手们,但这次他没有明确地制止它们,很快更多的触手缠上了他的手掌。 有吸允的感觉,就像是有许多舌头舔舐着他的手掌一般,很痒,很快掌心中血液的触感就消失了,是完全被它们“舔”干净了吧,它很喜欢人类的味道,纯粹出于口味上的喜好。 感觉到手上的舔舐还在继续,宗纯连忙抽回手。 “好了够了!”然后触手们再度退开,又再次小心翼翼地接近,宗纯就全当做看不到了。 虽然有时候宗纯觉得触手怪还挺听话的,但大多数时候他仍旧无法对它生出什么好感。 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因素,它曾经“骚扰”过宗纯、总是阴魂不散算是原因之一,不过更重要的是——会有正常人能对一堆恶心的吃人异形怪物产生什么好感么? 他都不知道这群触手的智商到底算高还是算低,明明当他想要什么的时候,比如想要睡觉的地方或者坐凳,不用宗纯开口,这些触手就会自动自发自觉地盘成他想要的姿态,但如果是想让它们滚远一点,就非得要口气很重地命令才有用——而且就连这它们还是打折扣地听,不一会又会凑上来。 真是奇怪,明明对召唤者青须它们都没那么……粘人,想了半天,只有这个词最合适。 耽搁了这么一会,宗纯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就听到了龙之介的声音响起。 “——厉害。真的很厉害!!” 孩童般纯真的快乐和兴奋在这声音中溢于言表,比起高野宗纯,雨生龙之介更像一个六岁的孩子。 “青须旦那、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吧?真了不起~这可不是什么电子游戏!” 我错过什么了吗? 宗纯嫌弃地瞥了一眼背后退去的触手们,也许是出于对完全掌控着它们生杀大权的青须的畏惧,除非青须和宗纯的命令,它们极少主动接近青须所在的地方,所以宗纯总算能借此机会喘口气。 “发生什么事了?”宗纯踏入了房间。 一片黑暗之中,只有一个看上去毛线球大小的水晶球发出莹莹的光亮,映在聚集在水晶球两侧的龙之介和青须脸上,看上去十分诡异。 高野宗纯向来很少踏入这个属于龙之介和青须的房间,这次还是青须让触手怪通知他来的。 “小宗!啊……小宗来晚了,错过了刚刚精彩的场面,真可惜。” 龙之介以一副十分叹惋的表情看向他,很快又恢复成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向他夸张地描述刚刚从水晶球里看到的景象。 半分钟之前刚刚在仓库街结束的一场大混战,汇聚了除了他们这一组的caster和据说已经出局了的Assassin以外、其他全部的五名英灵的所在。 不论是一开始战斗的saber和lancer,搅局的rider,金光闪闪的Archer和最后出场的Berserker,龙之介都对他们报以了无比的热情和兴趣,同时更是对要参加这场圣杯战争,与那些英灵们为敌的青须更加仰慕。 (……那家伙的master可是你呢。) 宗纯心中嗤笑,龙之介明显没有弄懂自己也已经算是圣杯战争的参战者之一了,不过如果弄懂了,他大概也只会更兴奋而已,倒是青须的态度不同寻常,他的视线一直黏在发光的水晶球上,目光中蕴含着前所未有的热度,这是即使在他看到龙之介的那些艺术作品时也没有的热度。 等宗纯听完龙之介颠三倒四没有重点的描述,两人再度看向青须的时候,却发现他睁大的双眼居然流下了两道清澈的泪痕,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滴落,他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 “……旦那?” 龙之介看到他这副样子,迟钝的神经也感到了异样,不由得叫道。 “——实现了,”青须突然吐露出破碎的句子,“所有、都实现了。我曾经以为……这是不可能的。圣杯真的是万能的!”他激动地回转过来,向着前不久刚刚否认了圣杯许愿机说法的宗纯叫道。 宗纯露出诧异的表情,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是圣杯选择了我!”青须继续叫道,抓住在他边上的龙之介的肩膀,用力摇晃着,那留着泪痕的脸看上去颇为可笑,可是他的表情和神态意味着他说的都是十分认真的,“我们不用进行一场战争,就取得了胜利。没错。圣杯已经在我们的手中了。” “可我……还没看到、也没摸过那个所谓的圣杯呀?” “那个不是问题!”青须以笃定的口气说着,指着水晶球,“你看到了吧!是她告诉我的!那凛凛的面容、神圣的姿态……她肯定就是注定会改变我命运的‘女孩’!” (……她?) 宗纯走近水晶球,里面正映照出一位看上去十分年轻的少女之身影,她有着金色盘起的长发和青蓝色的眼睛,但那身姿却绝对不会让人错认她的身份——那是一位战士,真正的战士!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覆盖在蓝色裙装外的白银铠甲和虚握着什么看不见武器的双手,更多的还是因为那凛然而清澈的眼神。 那是具有着强烈意志的眼神。 (这样的人物,就是所谓的英灵吗……?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存在啊。) 虽然雨生家的资料上有说明英灵正是历史或传说中名动一时的英雄的化身,但因为有青须这种反面教材在,宗纯本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的。 不过看着这个女孩子,倒是让他产生了几分兴趣。 英雄的化身吗……? 不知道她到底是哪位英雄呢? 还有其他的英灵们,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你认识她吗?” “我认识。她是我的光。她指引着我前进。她给予了我生命。她是我人生的意义所在……她曾经被神抛弃过,在屈辱中幻灭——但是现在,她终于复活了。这!这是奇迹!是我的殷切期盼使她重生的!?” “不知为什么我也开始期待起来了,青须旦那。” “是吧!是吧!呜呼、‘女孩’、我的圣洁处女……我马上就会去见你。请无论如何也要等我……” 看样子是生前认识的人呢。 宗纯下达了这样的判断。 英灵都是还保有着生前记忆和最强盛时候的体魄的,在一个神话传说之中经常会有复数个可以达到成为英灵这样水准的角色存在,所以同一次圣杯战争中,遇到召唤出同一个传说或神话体系中互相相识的英灵的情况也是存在的。 龙之介和青须的对话还在继续,只要看到这个少女,宗纯倒是完全可以理解青须这样的人会如此执着于她的原因了。 “所以,你要去找她吗?” “当然,当然!” 青须连着回答了两个当然,用痴迷的眼神看着水晶球上映照的少女,仿佛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第四章 -150:39:43 青须在面对自己朝思暮想的少女时,所表现出来的行动力绝对是顶级的。 前往爱因兹贝伦别馆的路上,saber和爱丽斯菲尔所乘坐的梅赛德斯奔驰300sl被拦了下来。 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但道路之上好歹还有一些灯光,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在数个小时前的仓库街混战中从未出现的servant,也就是说,不是caster就是Assassin吧——考虑到Assassin既然特意隐藏起来,不可能在这时又出现,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唯一奇怪的一点就是,对方似乎并没有任何战意。 &在笑,那是看到了久别重逢的亲友时纯粹喜悦的笑容,然而,saber却并不认识他。 就在saber还在疑惑之时,caster恭敬地低下头,好像觐见国王的臣子一样跪在柏油马路上说道:“恭候多时了,圣女殿下。” “……嗯…………???”saber感到一头雾水。 从车上下来的爱丽斯菲尔看到这一幕,询问道:“saber,你认识这个人吗?” “不,我对他没有一点印象——” &er抬起头,急切地分辨道:“哦哦,您怎么能这样说?难道您不记得我了吗?” saber皱起了眉,“不管怎么说,我和你是第一次见面——也许是你什么地方搞错了吧,你认错人了。” “哦哦,呜呜呜……” caster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双手插入发丝之中,刚才还狂喜急迫的表情突然变得悲痛万分,这堪称魔术的变脸绝技着实让人惊叹。 “是我啊!我是您永远最忠实的仆从吉尔斯·德·莱斯啊!我一直都期待着您的复活,一直都等待着能够与您再次相见的这一天,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到这里的,贞德!” “吉尔斯·德·莱斯……?”saber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根据对方的话来看,caster是把她认错成那位“贞德”了吧,“我没听过你的名字,而且也不知道什么贞德。” “怎么……难道说,您全部都忘记了吗?您生前的事情都忘记了吗?” saber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那明显是问错了人的问题,只是带着几分严肃申明道:“既然你已经报上了自己的名字,那么出于骑士之礼我也将自己的真名告诉你。我名为阿尔托利亚,尤瑟·潘德拉贡之子,不列颠之王。” caster愣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的表情让saber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显然太天真了,因为面前的男人在回神之后,越加悲伤地用双手猛力捶打地面,“这是多么令人悲痛,多么令人叹息啊!不只失去了记忆,甚至连神智都错乱了吗……你……你!神啊,你为什么对我那优美的少女如此残酷!” saber对于对方强加给她的“失忆症状”感到郁闷不已,“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我本来就不是——” 然而caster神情激动地打断了她的话,“贞德,你不愿意承认也是情有可原的。本来比任何人都虔诚,比任何人都对深深信不疑的你,却被神给抛弃了,在你被判定为魔女而处死的时候神没有给你任何的帮助和救护,你现在这样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简直没法沟通了。 对方根本没有听取她的话的打算,只是自顾自地认定她是“贞德”,擅自为saber想象了失忆的症状,甚至编造出一个似是而非的失忆理由,然后对于自己的想象深信不疑。 既然说不通,saber也觉得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干脆向对方挥剑。 * 龙之介将拉开的肠子铺在一张长桌上,肠子的主人,一个年轻的女孩被开膛破肚,然而却仍旧活着,因为身体的剧痛而一抽一抽的。 所谓熟能生巧,龙之介对于生与死的掌控已经到达了非常高的境地,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却不让女孩死去已经有半个小时之久,这期间他一直在做着自己的“创作”。 至于平常总是跟他一起的青须,在从水晶球上找到自己的目标之后,很快就出了门,大概是打算去找那位金发少女吧。 雨生龙之介敲击了一下桌子一边的音叉,然后反复戳动肠子的不同部分,可怜的女孩因为这持续的刺激而不停发出高低不同的声音。 “这里是do……这里是re,这儿就是mi了!很好……” 龙之介仔细地辨别女孩的惨叫,将带着标识的牌子用别针分别别到女孩的肠子上。 他想制作一件人体乐器,虽然有之前制作人体伞失败的记录,不过他毫不气馁,对着面前的工作投下了最大的热情。 他总是对自己的创作如此兴致勃勃。 怀着愉快的心情,龙之介就像一位钢琴演奏家一般,在可怜女孩的肠子上不断演奏着,然而当他再次戳动同样部位的时候,女孩却发出了与之前不同的声音——想来也是,同样部位的刺激并不一定代表她就会永远发出同一个声音。 “哎呀……又失败了。” 龙之介没脾气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被高高低低的惨叫声弄醒的高野宗纯一脸阴郁地站在一侧的死角阴影中,他有点神经性的低血压,应该不是这具幼小身体的毛病,而是他穿越时带过来的,睡到一半被吵醒让他的怨念很大。 如果这么干的是青须,他或许不敢怎么样,不过龙之介嘛…… 在大多数情况下,雨生龙之介其实是个性格不错的家伙,虽然爱好诡异了点,但对于已经被他排除在杀戮名单之外、作为同伴的高野宗纯来说,龙之介的容忍程度非常高。 就在他刚刚打算往前走,去狠狠训龙之介一顿的时候,空气中突然多出了一分沉重。 “啊,欢迎回来,旦那。”刚刚还非常沮丧的龙之介立即恢复了活力,兴高采烈地对着一边喊道。 高野宗纯停下了脚步。 从他这个位置看不到那个角度的景象,不过可以想象得出来,应该是青须回来了。 现在大概是第二天刚开始的凌晨一两点钟,虽然这个黑暗世界中无法看到阳光和星空来判断时间,不过之前在水晶球里看到的混战大约发生在前一天刚刚入夜的傍晚,按照他睡下又被吵醒的疲劳度就能大致分辨出现在的时刻。 高野宗纯看不到青须的样子,龙之介可是看得非常清楚:比起刚出门去找金发少女时那个雀跃的青须,此时的他仿佛在外面遇到了什么非常不愉快的事情一般,脸上面无表情,一片木然。 尽管心中担心,不过他还是迫不及待地向青须汇报起失败的杰作。 “……旦那,对不起,看来乐器果然很难做,不过我——” 然而青须仿佛完全没有听进去他的话,龙之介带着愉快情绪的嗓音在这个充满绝望的魔术工房之中明明是如此独特的存在,那声音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他听不真切。 青须的脑袋里完全被金发的少女占据了。 每一寸每一分每一毫每一个细胞,连同大脑的褶皱和沟壑,都在思念着同一个身影。 那原本就是他的希望,他的信仰,他一心一意为之生存的存在。 他的人生在遇到那位少女之前不具有任何意义,而在失去那位少女之后,也不再复有光彩,只有无穷无尽的黑色与浓灰充斥其中。 青须明明有高贵的出身,良好的教养,强大的实力,却愿意龟缩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穴中,像一只老鼠一样生存着,正是因为他寄托于圣杯的那个唯一的愿望。 想要再见到她。 ——只要让那位少女的身姿能够再度映上这昏浊的双瞳,任何的代价都是有意义的。 青须明明是这么想的,然而当这个愿望真正实现的时候、当少女真正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发觉他想要的更多。 就在刚才,他去见了他的少女,可谁知少女根本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甚至想对他拔剑相向! 他的少女忘了他,根本不记得他,她忘了他们并肩的情谊,忘了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忘了生命中曾经有他的一段存在。 ……这怎么可以! 这——怎——么——可——以——!!! 青须可以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地呆在少女身边,装作他从未手染无辜者的鲜血,他甚至可以看着少女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只要少女仍旧幸福,只要少女仍旧当他是朋友……就算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朋友,哪怕是点头之交也无所谓。 但他无法容忍遗忘。 他的人生中只有在少女身边时才是彩色的,那是他唯一值得回味的记忆,珍之又珍的记忆,所以他无法容忍少女竟然忘了他,忘了他们那段同行的时光。 他的少女用带着一丝敌意和九成怀疑的目光看着他,这目光刺痛了他的心脏,他的身体就像是一支被燃烧的蜡烛一般,感受到了真切的灼痛。 仅存的理智似乎在提醒他,那也许不是真正的少女,然而已经融入骨髓和生命的疯狂很快就将这最后一丝理智压制在最底下。 ……不不!那必然、是、少女!那必然、要是、少女! 是他追寻许久的奇迹,是他不放弃的执拗和疯狂让圣杯承认了他,实现了他的愿望! 他的疯狂把理智啃噬殆尽,他已经无法接受近在眼前的曙光再度寂灭。 ——这个时候的青须,完全遗忘了数日之前,有一个六岁的男孩曾经冷静地拒绝了面前的曙光,却也抓住了最后一丝求生的希望。 ……对了! 是神! 是可恶的神! 是恶毒的神从他的身边夺走了少女,并且时至今日仍旧在阻拦他和少女相认! “……还不够。” “哎?” 说话被打断的龙之介带着讶异的目光,看着青须突然面貌狰狞地摁住了那个还在喘气的女孩的脸。 “还完全不够!这种程度……” “啊?是啊,我也发现这一点了……啊啊?” 持续着鸡同鸭讲对话的龙之介也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青须用力得可以在手背上看到凸起的经络,女孩的脑袋被他捏成了一团。 咔吱、咔吱。 回响了许久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龙之介总算理解了,青须正处于极端的激动之中,所以对自己的存在完全忽视了,不过他倒是可以理解这样的癫狂——因为他自己在完全沉浸于某件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所以他完全不以为忤。 “可恶的神啊,一直到现在还束缚着贞德的灵魂不肯放手!现在渎神的祭品还不够啊!” ……一定是这样的! 祭品! 是的,一定要不断地奉上祭品,亵渎那可恶的神,迫使它放开纯洁少女的灵魂! 这样一来,少女一定能真正苏醒,一定能重获灵魂,记起他,记起他们的点点滴滴! 青须充满着愤怒地向天高吼,仿佛在对着那不可知的对象宣战,手上还沾染着女孩的脑浆和血液,黄的、红的、白的混杂在一起沿着手指尖端滴落,那狂乱的姿态让在一边旁观的高野宗纯不由得一窒。 ——也就在这个时候,就着这一窒而发现了他的气息,青须猛然扭过头来,紧紧地盯着那一片黑暗之中宗纯所在的虚空。 (……糟糕!) 他觉得自己与青须的目光在虚空中交接了,背后的筋激灵灵一抽,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宗纯在最初并没有刻意想要躲避青须,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青须那癫狂之姿的时候,他不自觉地蜷缩起身体,屏住气息,想要避开那个人的注意力。 这也许是一种对于危险的直觉,他非常明确地意识到,此时的青须已经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了,他只想在可以看到的任何人身上发泄自己内心中的郁结。 龙之介当然是不行的,毕竟他好歹也是青须的master,是青须现界的凭依,青须仅存的理智阻止了对龙之介动手的念头,但假如是宗纯被他抓到的话,恐怕就不会得到什么特别优待了——即便青须回过神来之后可能会觉得很可惜很后悔,那对于已经是一堆烂肉了的宗纯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宗纯想要后退逃跑,又担心自己的动作太大引来更多的注意,他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然而就在他犹豫之间,上天丝毫没有听到他的呐喊,青须盯着他所在的位置,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额头上沁出的冷汗汇聚成一大滴,顺着眉骨往下滑落,感觉痒痒的,攥紧的手心之中一片粘腻,大脑遗忘了应该怎么去呼吸,高野宗纯像一只不慎落入岸上的鱼,张开嘴想要呼吸,然而他发觉自己的喉咙十分干涩,呼吸肌仿佛麻痹了一般。 (这次真的不妙……!) 作者有话要说:杯具的吾王 撞上枪口的小宗 以及刷了一整天后台的我,看着那个“收藏数:99”无限忧桑……敢不敢破百?求助攻=3=/~~~! 第五章 “旦那?” 青须的动作自然引起了龙之介的注意,他疑惑地叫了一声,但青须仿佛丝毫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向前走去,好奇的龙之介也跟着上前。 一步,两步,三步…… 在走入那一片黑暗的阴影之前,青须突然停住了脚步,龙之介也在他身后站定,因为一个面色平静的男孩已经从那里走了出来。 “——是我。” 高野宗纯平淡地宣告了自己的存在。 周围的空气就像快干水泥一般凝固了起来。 这个时候,龙之介毫无危机感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小宗~?不是在睡觉吗?” “是被你的‘乐器’吵醒的。”宗纯没好气地说道。 龙之介反而很高兴:“哦、哈……这样的话,也不算完全失败了嘛!” 宗纯僵着脸笑了笑,用眼角偷偷地瞄着青须。 经过这么一串插科打诨,caster脸色已经正常了许多,他半眯起微凸的眼睛,审视的目光把宗纯从头到脚逡巡了一遍,最后并没有说什么,连招呼也不打一个转头就走,而龙之介对他的态度疑惑不解,立刻就把跟他说话到一半的宗纯丢到一边,追着青须走远。 终于能松了一口气了,此时他对于龙之介的没头没脑真是感激万分,托他的福,之前还万分险恶的气氛早已悄然散去。 宗纯转过身,在他身后的黑暗之中,众多的触手仍旧在蠕动。 就在刚刚,这些触手从他身后突然“袭击”,把他整个人包围了起来,不露一分一毫。 这是宗纯第一次亲身体会到被触手吞噬的感觉,黏滑的触手在他身上游走,所有的视角都被封闭、被触手阻挡住了,外面的世界仿佛被隔绝了一般。 但只有在最初还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时,他还留存着些许恐惧,随后这种恐惧就如冰雪消融了,因为——它们在保护他。 被青须发现的刹那,宗纯是真的感到了莫大的危机感,脖子后都忍不住起了一圈鸡皮一般的小颗粒。 ——这是就算他初到这个世界、面临着那个杀人现场时也没有感觉到的,真实的杀意。 就连他都能发觉青须的杀意,那么这种依靠本能胜过思考的魔物更是如此,尤其是它还能从与召唤者的魔力链接中朦胧地觉察出青须的情绪。 没有任何犹豫地,触手怪作出了自己的选择,将宗纯整个包裹在内,试图将他隐藏起来,或者索性用自己的躯体去遮挡青须的怒火。 智能低劣的魔物肯定没有思考过后果或者权衡利弊,只是出于自身的直觉做出了行动,这就等同于用血肉之躯去堵枪眼儿一样,尽管这行为在宗纯看来是不容辩驳的愚蠢,但在保护对象变成自己的时候,多少还是会感到有些不同。 尤其是青须还完全掌控着它的生杀大权,不管宗纯会不会被发现,触手怪的下场都绝对不会好过。 然而宗纯并不在乎这些,或许他会可惜少了一个好用的跟班,但在必要之时,用触手怪的命去换他的命的话,宗纯绝对是千百倍地愿意的。 而且在真实地感受到青须的杀意之后,有那么一瞬间,他产生了一丝软弱和畏惧,真切地寄希望于触手怪帮他挡灾上。 不过高野宗纯毕竟是高野宗纯,这样的情绪影响他不到十分之一秒,随即就被他牢牢压制在心底,理智开始回笼,思绪也重新开始转动。 然后他几乎是立刻发现了触手怪这么做的最大破绽。 ——毫无疑问,青须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而在这个地下魔术工房之中,能够自由活动的也只有青须、龙之介、高野宗纯和触手怪,即使只是用排除法,也能确定偷窥者一定是后两者之一。 而触手怪,由于向来畏惧召唤者青须的缘故,是绝对不会主动出现、接近青须的。 它会出现只有两种可能性:青须的命令,或者宗纯的命令。 既然青须本人并没有召唤它到此,那么到底是谁给它了命令,不言而喻。 因此,不管是触手怪还是宗纯本人出现在青须面前,最终的结果其实都是一样的。 然而两者的性质却是截然不同,如果是触手怪出现,那就是赤|裸裸的背叛,青须很可能因为它能为了宗纯而隐瞒自己这个召唤者而更加愤怒,最终这股愤怒还是要报偿到宗纯身上的,而且比现在的情况更加凶险百倍。 想通了这一点,宗纯干脆斥退了触手怪,然后光棍地站了出来。 一边是九死一生,一边是十死无生,他选择自己站出来,就是为了抓住那一线生机——宗纯在赌,赌龙之介的存在能让青须保持最基本的清醒。 然后他赌赢了。 宗纯很庆幸,自己的命向来很硬。 不论是刚到这个世界就陷入变态杀人狂的杀戮现场,还是面对青须的九死一生,他都把握住了那转瞬而逝的机会,从必杀之局中得以保命。 当然,这命硬也是自己善于利用周围的势换来的。 不过经历了这么一遭,高野宗纯从未如此清楚地意识到,继续呆在青须和龙之介身边是多么危险。 必须要离开这两个家伙。 然而,只是普通地逃走的话,宗纯实在没有把握逃出青须的掌控。 他唯一想得到的办法,就是让青须和龙之介在圣杯战争中失败,最好是死掉,这样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以图后策。 他对这样的念头没有丝毫的负罪感,反正那是两个变|态杀人狂,少了他们那还是对社会做贡献了。 回到平常睡觉的阴暗角落,宗纯将这一切想通、辗转反侧了半宿,尚且年幼的身体经不起熬夜,最后还是很快睡着了。 -133:22:17 当宗纯醒来的时候,只感到地下道中安静了许多。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平日里,地下道总是会回响着各式各样的哭号和惨叫,虽然渗人,但多少也为这里增添了几分人气。 现在,这些哭号和惨叫却通通消失了,那么——那些发出背景音、被抓来的倒霉鬼们的下场如何,不言而喻。 宗纯的心情立即变得极差。 即使是之前总是漠视这些人惨状的他,也在一刹那间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怅然,不过他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像这些人一样,无人知晓地死在这种鬼地方,现在还远远不是放松的时候。 所以他立刻振作了起来,去找青须和龙之介。 * “小宗也想跟我们一起出门?”龙之介略带惊奇地瞪大了眼。 “才不是跟你们一起,我有自己想去的地方。”宗纯十分冷淡地回应。 也难怪他会感到意外了,这是宗纯安安分分地呆了那么久之后,第一次做出这样的请求。 无疑,在自己好歹算是阶下囚的情况下,还对囚禁者提出要独自出门这种敏感请求,不但出乎预料,而且不合常理。 由于常年游离于社会边缘之外,龙之介在待人接物的常识上确实有某些缺失,可这绝不代表他就是个笨蛋。 相反,在来到冬木、遇到青须之前,他独自生活了那么久,还能毫无破绽地在各地偶尔满足一下自己的小小爱好,这已经足以证明他卓越的智慧。 但或许是宗纯此时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龙之介反而没有很激烈的回应。 “唔,怎么办呢……?”龙之介嘴里嘀咕着,看上去是在很认真地思考宗纯的要求,目光无意识地游向青须。 宗纯也将视线投向对方,并没有因为昨天深夜的惊魂而显出任何畏惧的情绪,他很清楚,虽然是在向龙之介提出请求,但实际上做出决断的人是青须。 事实上,青须和龙之介并没有特别限制宗纯的自由,即使他说想到地上独自逛逛,八成也是会得到许可的,因为青须有十足的把握把他追回来。 从表面上看,青须和龙之介因为圣杯的关系都无法离开冬木市,只要离开这里就安全了,这对于以前那个22岁的高野宗纯或许还值得一试,然而现在呢……? 尽管他还保留着成年人的思维,这具身体却是不折不扣的6岁男孩,想要赶在青须追踪到之前离开冬木市那是难如登天。 ——或者不如说,独自随便走在街上的话,不被好心人当做走失的孩子送去警局就很不错了,要是倒霉一点,被拐卖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宗纯可没忘记,现在他的身体可是一件恶性杀人案中的唯一幸存者。 就算不提这几天龙之介的肆意拐带,之前的四次连续杀人案也肯定已经在警方那里挂上了号,他现在的样貌固然与原来已经大相径庭,但dnA、指纹检测什么的可就说不准了,而且他也无法说出自己的家在哪儿,是个彻彻底底的黑户。 他可不想被送进福利院。 此时的青须已经没有了昨夜的疯狂,只有仍旧闪动着奇异光彩的双眼说明他绝对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 在宗纯找过来之前,他正打算跟龙之介一起出门去抓来更多的祭品,之前那些祭品就在昨夜已经消耗殆尽,他需要足够的活祭打动神明那冷酷的心肠,唤回他所珍爱少女的记忆与灵魂。 如果是往常,他大概会仔细思考一下宗纯行动的目的,然而此时,他的全部心神都已经被少女的身姿所侵占,他对这件事之外的任何事物都感到厌烦。 所以青须只是不耐烦地看了一眼高野宗纯——这不经意的一瞥让男孩近乎亡魂皆冒——就率先往外走去。 “哎?”龙之介对青须的反常有些吃惊,但很快他就顾不上这些了,因为青须并没有停下来等他的意思,这让他不得不迈开脚步追在青须身后,“等等我……旦那……” 宗纯也安静地跟在两人身后,通过阴暗潮湿的地下道,泛着白光的出口出现在他面前。 他眨眨眼,走出了这个黑暗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嘛,虽然大家纷纷表示抖m触手怪很萌,可是它目前只是一坨会吃人的无定形黑色触手而已咩~真正面对这种怪物的时候,就算明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肯定还是不会有什么好印象滴…… 晚上照常更新,今天二更 第六章 二更 外面的天色并非宗纯所认为的清晨,而是介于下午与傍晚之间。 连日来与昼伏夜出的龙之介、青须一起生活,又是在那样见不到阳光的地下道中,他的生物钟早就被打乱了。 冬日的阳光并不刺眼,他略微眯了一会眼睛,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重见天日……嘛,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外面是一片偏僻的河岸,缓缓流动的河水看上去还算干净,高野宗纯回过头去看他刚刚出来的地方——那是一个废弃的排水口。 他对被如何带到这个地方并没有印象,只知道是一处地下道而已。 处在这里的风口闻上去,地下道中吹出来有着怪异臭味的风,大概是因为长时间处在那样的臭味中而麻痹了嗅觉,之前宗纯竟然毫无觉察。 “小宗,一会见~” 青须已经独自走远了,龙之介跟在他身后,三步一回头地向他打完招呼,然后快步跟上青须的脚步。 被独自留下来的宗纯露出一个笑容,孩童的脸上带着几分纯真。 (很好,现在就该去做我的事了……) * 高野宗纯大概没有想到,早在他踏出地下道的那一刻,他的行动就已经落入了其他人眼中。 三个高矮胖瘦不等,却穿着同样式样的紧身黑色装束、带着白色骨质面具的古怪家伙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我没看错吧,那个小孩是跟caster一起出来的?”个子较高的那个不可思议地说道。 “怎么办?他们分开走了。”其中一个身材像是女性的说。 最后一个矮个子犹豫了一下,说道:“……不管了,反正命令只说要我们跟在caster和他的master身后。” 三人通过面具似乎交换了一下视线,然后默认了这样的选择。 ——哈桑?萨巴赫,本次圣杯战争中Assassi。 &来说,他们的正面作战能力未免太低了一些,但独一无二的职阶能力“气息遮断”使得他们就算在综合能力最高的saber面前也不会轻易暴露,可以说是最适合打探消息不过了。 就在数个小时前,由于几日来龙之介借助青须的力量肆意拐回孩童,使得十数人失踪,在冬木市普通人之中造成了巨大的动荡及恐慌,除了caster组以外其余各组得到了圣堂教会的知会,对于暂时停止圣杯战争,所有人达成了一致,以先解决caster组为要。 不过Assassin们对于caster的监视还在这次知会之前,或者不如说,监督这次圣杯战的圣堂教会神父言峰璃正,正是因为得到了Assassin的情报,才会知道caster组的胆大妄为的。 言峰绮礼在最初就安排Assassin隐藏在暗中行动,在一天前在仓库街的那场乱战之后,或成功或失败地缀上了除了未加入乱战的caster组以外的其他五组。 本来青须是不会那么早暴露的,可惜他完全被saber的身姿所迷惑,主动跑去见了saber,才会被被监视着saber的Assassin跟上,发现了那些他和龙之介所干的好事。 然后现在,同样是因为Assassin监视着青须和龙之介,也让宗纯暴露在他们的目光之下。 作为监视者,Assassin很明白青须和龙之介都干了些什么,所以看到跟他们一起从魔术工房中安然出现的高野宗纯,只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在两个拐走和虐杀孩童、少女的变态家伙老巢,竟然有一个孩子能安然出入!而且看样子,这个孩子似乎跟caster的master关系很融洽!? 这样的状况让三个Assassin都感到摸不着头脑。 本来他们是应该将这样的异状报告给言峰绮礼的,但早在言峰绮礼设计让第一个Assassin死去之后,剩下的Assassin们早就跟他不完全是一条心了。 尽管在咒令的约束下,英灵会作为魔术师的从者而展开战斗,然而那毕竟是因为外力而产生的半强制性效果,并不是发自内心的效忠——况且,这些传说之中的英灵们本来就是心高气傲的,即使是Assassin这样在生前也是作为一把凶器存在的英灵,现在的master是否有作为持有这把凶器的资质,也是值得评判之事。 原本就只是暂时的同谋者,倒也没有立即背叛言峰绮礼的打算,只是在一个Assassin听从绮礼的命令、却毫无知觉地被送至死地之后,剩下的Assassin当然有了警觉,不得不更多地依赖自己的判断,免得被那个毫不吝惜他们的master派去送死。 反正这个男孩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孩子罢了,对战局造成不了任何影响,身为魔术师或者英灵还要担心这样一个孩子对战局的影响未免也太掉份了,于是三人略微商量了一下,不打算再节外生枝了。 ——如果宗纯知道这件事的话,大概会对Assassin们感激到不行吧。 * 高野宗纯现在所要去的,是冬木市的市立图书馆。 关于青须昨夜堪称异常的情绪波动,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回想起来,大概就是从昨天傍晚时分在水晶球里看到金发少女开始的吧,青须丢掉了最初的冷静。 早先前还会与宗纯讨论万能许愿机圣杯的不合理处、单纯地赞赏宗纯的冷酷和龙之介的创意的那个青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全陷入自我世界的癫狂者。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台风尾扫到的危机感迫使他不得不尽快自救。 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先弄清楚一件事。 虽然昨晚令他距离死亡如此地接近,但同时他也得到了一样重要的讯息。 “贞德”——青须确实是说了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可太有名了,就算宗纯对所谓历史缺乏必要的敬畏感,但该有的知识还是一样不少的,再加上参加圣杯战争的英灵本来就是神话传说或历史上的知名人物这个限制,那么无论是那位金发少女,还是青须本身的真身就呼之欲出了。 法兰西圣女贞德,以及贞德的战友、童话角色“蓝胡子”的原型——吉尔斯?德?莱斯男爵。 虽然得知了他们的真身,但宗纯对他们的了解也不过是泛泛,只是普通地知道有这样两个人存在而已。 既然已经确定目标,想要知道历史之中的英雄事迹,没有什么比去图书馆查阅历史资料更直接的方法了。 英灵的宝具是根据他们的传说凝聚而成,如果能够了解更多这两人的事迹,有助于他大致了解和猜测两人、尤其是青须的实力和底牌。 ——对于青须,即使没有任何深入了解,但宗纯已经可以猜到,他时常携带在身上的那本以人皮封装的书册,应该就是他的宝具。 那么接下去,只要从他的事迹里猜测那件宝具的具体效果就可以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宗纯的实力确实太弱小了。 Assassin之所以会忽视他,也未尝没有这样的因素,一个六岁的男孩,别说是个普通人了,就算是远坂凛那样的天才魔术师,对于圣杯战争所能产生的影响依旧微乎其微。 然而对于高野宗纯来说,非本意地卷入战局已成事实,既然注定他不可能短时间拥有强大的力量,那么尽可能地了解一切,以免在面对危机时不要那么被动,就成了唯一的办法。 好在他并不需要改变战局走向,只要让自己免于被青须的台风尾扫到、以及避免在其他参战者围剿青须时被殃及池鱼就好。 无论是接下去对付青须,或是事情又有新的变化,这些情报都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宗纯能够在这个漩涡中生存下去的凭借之一。 ——可怜的宗纯因为先入为主,并不知道青须认错了他的圣女,毕竟只看表面的话,saber的各项特征确实跟贞德十分符合…… 宗纯独自走在大街之上不引起人注意的角落。 不得不感谢现代人的冷漠,还没有“好心的”路人想要送他去警局的样子。 因为最近龙之介的活动,外面警车的巡逻密度倒是增添了不少,每当街边有警车驶过的时候,宗纯就会躲到一边的小巷中暂时避开。 这一回,从小巷拐了出来时,边上家电店的橱窗之中叠放着一台台电视机,闪着荧光的屏幕正播放着今天的新闻: “……昨天下午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中,警方发言人公布了最近连环猎奇杀人案的最新进展。凶手最近一次犯案是在x天前,受害者是居住于xx町的桧山家,目前已经确认遇害的是桧山家的双亲和长女,幺子则不知所踪。发言人称警方没有从现场找到幺子被害的直接证据,这很可能是近日连续发生的四起连环杀人案中唯一的幸存者……”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男孩子的照片,底下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桧山勇太”。 那毫无疑问是高野宗纯这具身体的相片——只是谁都没有认出宗纯和电视里的那个男孩之间的关联。 高野宗纯停下脚步,看向自己映照在玻璃上的倒影。 比起屏幕上双黑的健康男孩,他的头发是浅亚麻色的,琥珀金的眼睛带着一丝翠色,配上还未长开却已经能看出精致模样的五官,肤色也白了不少,是那种会让人误认为是混血儿的漂亮,冷淡的表情与原主相片里也看得出来的调皮活跃全然不同。 他的身上穿着的是龙之介不知道从哪个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他不想去多猜测这套衣服原本主人的下场,在那样的环境下生活了几天,原本的一点洁癖也不算什么了,毕竟洁癖再大也大不过自己的一条小命。 ——变化到了这个程度,还会认得出来才奇怪呢。 “……下一则新闻,关于近期发生的儿童诱拐案,其受害者已经升至两位数以上,同时警方提醒市民们:近期尽量不要在夜间出门,欢迎各界人士积极向警方提供各种线索……下一则新闻,今天位于市中心的凯悦酒店发生了特大爆炸案,据专家分析,这可能是一次恐怖袭击事件,但迄今没有任何恐怖组织宣布对此事负责……” 电视新闻的播报还在继续,也许是被这一连串恶*件新闻吸引了眼球,周围的行人渐渐聚集了起来。 “什么嘛,现在的警察真是没用!” “就是啊,赶快早点抓到那个凶手啊!” “现在我都快不敢带孩子出门了……” “还有恐怖袭击事件,真是太危险了!” 驻足看新闻的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宗纯觉得有些无趣,挤出人群,向着早已经问好路的目的地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开心剧场(ooc慎入): &er乖乖,把门儿开开,saber来查水表……啊不,是来送水了…… caster已经激动到说不出话了,只会羞射捧脸表示送水的圣女(?)实在是太英俊了,他已经等不及要嫁(!)给她了o(*/▽/*)o 今天是二更哦,习惯性点最后一章的孩纸别忘了翻回去看前一章~ 收藏破百纪念,感谢大家的支持 好吧其实昨天就破百了,但我想留着第四章的悬念炸一下霸王嘛,可惜没成功→ → 看到我二更了,你们还好意思不留言么?俗话说的好,不留言的霸王不是好霸王(逻辑死_(:3)∠)_ 最后……打滚求收求评求蹂躏啊喂=3=/~~~ 第七章 数个小时后,从市立图书馆中出来的高野宗纯面色很难看。 他倒是从资料记载中得到他想要知道的东西,包括青须和圣女贞德的生平事迹和那本人皮魔法书的正身“拉莱耶文本(螺湮城教本)”,然而这对于他推测螺湮城教本的具体能力却没有丝毫帮助。 不过让他脸色难看的倒不是这件事,而是—— 青须他根本就是一个恋童癖!而且还他x的是恋-男-童-癖! 好吧好吧,他现在总算知道了,当初青须会那么轻易地就放过他,除了赞赏高野宗纯本身之外,大概这也同样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知道这一点之后,记忆中之前青须对他表达欣赏的画面立即让他寒毛直竖,好像那笑得看不见眼睛的表情也多了那么几分心怀不轨的意味。 值得庆幸的就是,青须还没来得及向他下手,而现在他的注意力又完全被贞德所吸引,宗纯暂时不用担心什么贞操上的危机……应该。 从图书馆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虽然气温暖和到不像冬天,但夜色依然降临得很早,现在四周已经全黑了。 青须和龙之介并没有规定他返回的时限,虽然宗纯知道自己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但多少还是有点不情愿。 磨磨蹭蹭地走到临近街区的公园中,也许是得益于最近的治安不好,公园里的野鸳鸯也绝迹了,昏黄的路灯只能映照出底下一小片区域,绝大多数地方仍旧笼罩于黑暗之中。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个人吸引了宗纯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穿着单薄卫衣的男人,坐在路灯下的公园长椅上,看上去就像个流浪汉,低垂的脑袋上是干枯的白发,右手用力抠住左臂,像是在忍受着痛苦一般,毫无力气的身体把重心完全丢给了椅子。 “喂,老爷爷你……”没事吧? 这当然不是因为宗纯突然变好心了,事实上,吸引宗纯的是这个男人青筋直爆的右手背上那古怪的刺青图案——对,那是代表着圣杯战争master身份的令咒。 谨慎的宗纯原本没有随便主动接触其他master的打算,本来打算再观察他一下的,但或许是之前盯着令咒看得过于肆无忌惮,那男人像是感觉到了一般,抬起头看向宗纯,这才让宗纯不得不开口向他打招呼。 不过他的招呼打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因为这个有着一头干枯白发的男人并不是他猜测的什么老爷爷(虽然之前宗纯还在心里吐槽圣杯真是这么老的master都要啊),他有着一副尚算年轻的面容,尽管这面容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男人的左半边脸像是僵掉坏死了一般,连同浑浊的左眼一起,看起来着实吓人。 男人看到宗纯,带着扭曲地笑了笑,显然他是想用这样的表情安抚似乎被吓到了的宗纯,但这反而让他只有半边是正常的面容看上去更加骇人和狰狞。 如果要装作普通孩子的话,这个时候直接吓跑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宗纯虽然犹豫了一下,理智还是敦促着他立刻掉头跑开。 让他产生了犹豫的正是男人的好意。 男人最初抬起头来的表情确实是带着痛苦的,可随后,他为了不吓到宗纯,却硬是挤出了一个笑,虽然那只是让他看上去更可怕了……不过经历了这几天,还有什么能够吓到他?宗纯反而从这可怕的面容之中分辨出了一丝真切的善意。 “等……” 宗纯似乎听到了男人的声音,但他没有丝毫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 善意。 这不是以杀人为艺术的龙之介和青须视他为同伴的善意,只是非常平凡的,对于一个关心自己的路过男孩的善意。 (……也许利用这个人的话,就可以把自己平安地救出来?) 这样的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宗纯能够感到他的目光直到自己跑远才消失,这令宗纯产生了一丝愧疚感,当然,他的理智仍旧战胜了愧疚感。 在圣杯战争这样的环境中,要接触一个之前从不认识的master是需要勇气的,虽然宗纯直觉那个男人应该是个好人,但宗纯可不是那种凭借直觉莽撞行事的家伙。 埋头跑了一段时间,等到宗纯气喘吁吁地停下,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当然,他并不害怕迷路。 “——出来。” 几根黑色的触手从路边的排水道口缝隙中争先恐后地挤了出来,在宗纯的瞪视中游移着,还是没有接近过来。 宗纯并不是独自出来的,虽然这些触手之前并没有露面,但触手怪一直跟着他,这点他是知道的。 对宗纯来说,这是一种保护,在青须看来,也是一种监视,这大概也是他并没有禁止宗纯外出的原因之一。 “带我回下水道。” ……可惜,宗纯似乎高看了它的智商,听到他的命令,触手们只是在原地盘旋着。 宗纯揉了揉太阳穴,已经跟触手怪相处了一段时间的他当然知道,这是触手怪无法理解他命令时的表现,这个时候就要换一种方法下命令。 “带我去青须……不,去龙之介那。” * 远坂凛小心翼翼地跟在那个橙发青年的身后。 事情是怎么开始的呢? 冬木市开始圣杯战争的事,以及父亲作为参战者的事情,远坂凛是知道的,也因此,她很清楚现在冬木市将会发生的一系列不同寻常的事。 正是因为如此,在开战后不久,母亲就带着她回到禅城家暂住,并且告诫她不要管其他事情。 但是,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 作为守护冬木市的远坂一族,凛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 最初还能在母亲的劝诫下压住忐忑,但是随着时间流逝,仅仅是几天而已,凛的不安感越来越深。 尽管对于父亲的信心并没有丝毫减弱,但仅仅只是几天未能相见,心中的担忧却与日俱增。 朋友琴音的失踪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的,失踪,虽然班主任说琴音只是感冒请假而已,但往她家打了电话却无人接听的凛已经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再加上她所知道的内情,那么事情的真相也就呼之欲出了。 琴音失踪了,而罪魁祸首就是最近冬木市发生的一连串失踪案件。 在这样的情况下,今天傍晚,她终于偷偷从禅城家跑了出来。 因为连续发生恶*件的缘故,警|察已经通告了宵禁令,如果不是有万分紧急的事情,大家都听从了这个指令,晚上的冬木新都冷冷清清,即使偶尔有行人走过,也是用警惕的眼神打量周围,独自一人的凛吸引了不少人诧异的目光。 但是在这样人人自危的环境中,没有人来询问她。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个到了这种时候还牵着一个孩子、神色轻松的橙发青年就显得尤为古怪,更别提凛手中的魔力指针还明晃晃地指向青年。 由于不敢太过接近,凛只能依靠着父亲送给她的、能够指引魔力的指针,一路避过巡逻的警察和其他行人,跟着那个青年。 而在这一路之中,那个青年手中牵着的孩子,也从最初的一个变成了两个。 如果说最初还无法确定,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连这都无法猜到,那也未免太过愚蠢了。 (一定是……这家伙就是最近诱拐案件的犯人!) 一下就遇到这次偷跑出来的目标,也不知道凛的运气到底算好还是差。 看着魔力指针直直地指向一处地下建筑的入口,凛为自己鼓了鼓劲,放轻脚步走下台阶。 这里的门敞开着,里面似乎是一个酒吧,然而似乎已经废弃了一段时间,吧台上的落灰足以说明这一点。 本来就很暗的夜色更是让室内一团漆黑,凛的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躺在地上的正是她那已失踪了一天的好友。 “……琴……唔!” 她刚想蹲下来呼叫琴音的名字,却被来自身后的一双手捂住了嘴巴,然后就是一个压低声音的男孩嗓音。 “嘘……噤声!” 高野宗纯没有料到,触手怪带他去的并不是地下水道,而是这一处废弃酒吧,不过看到酒吧里或躺或仰、一副活死人样子的孩子们,他就知道自己并没有走错。 想来是龙之介也没有回去,还在继续他的拐带大业吧。 既然触手怪带他来到了这里,那么说明龙之介距离此处已经不远,宗纯就索性在这里等他回来,没想到还没等到龙之介,倒是等到了这个看上去与他差不多大的女孩。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误闯,而是为了倒在门口的那个女孩而来,宗纯虽然能不在乎龙之介和青须到底残害了多少生命,但也没有什么助纣为虐的想法,放任她这么叫起来的话,谁知道会不会把龙之介提早叫回来。 “安静一点,不要出声……嘶——”宗纯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还没等他说完,女孩已经用力一口咬在了他手上。 痛感让他不得不放开了她,看样子已经出血了,因为跟随在他背后的触手怪似乎嗅到了血腥味,一阵骚动,还有数条触手似乎想要出手袭击这个伤了他的女孩,宗纯连忙摆手叫停。 “你是谁?”远坂凛浑然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差点会在这里报销,只是警惕地看着他,事实上这个时候她也隐约知道自己刚才犯了什么错误,而面前的男孩阻止她叫起来是好心,但这并不能掩盖她在这种地方看到一个神志清醒的男孩的诡异。 ——是的,她已经发现了,琴音身上有被用过魔术的痕迹,似乎已经失去意识了,再仔细看的话,这座地下酒吧中如琴音这样意识混沌的孩子不在少数,而这个男孩,却是之中唯一清醒的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之前有人猜旦那最初放了小宗一马是因为小宗像贞德,原因很类似,旦那确实对小宗不怀好意,但不是因为像贞德而是因为他根本就是喜~欢~小男孩啦(历史记载)=w= 这才是真相啊~ 另外话说一直觉得凛妹子能ko龙之介挺不科学的,后来才发现小说版是没有这个情节的,凛夜游还没遇到龙之介就被雁夜抓回去了,tv版里则额外增加了凛vs龙之介的桥段…… 不过虽然不科学我还是挺喜欢凛妹子的,所以还是加上了=w=~ ……我果然是个傲骄控么? 好吧,其实fAte里我就没有真正讨厌的角色,包括虫爷…… 第八章 宗纯心里还是挺郁闷的,难得想要好心一点,得到的回报却是这样……果然自己不适合做好人吗? “这不重要……”说到这里,他突然变了脸色,因为就在他所面向的入口、远坂凛背对着的方向,龙之介已经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 “啊~~咧~~是小宗啊。”龙之介将晦涩的目光转向了远坂凛,“这是小宗的朋友吗?” 高野宗纯心念电转,已经在瞬间做出了取舍,很镇定地回答道:“不,我不认识她。” “那是怎么回事?你是迷路了吗?”龙之介对凛询问道。 “不……那个……” 僵硬地回过头,面对龙之介亲切的笑容,凛又不自在地转开视线,对于已经认定他是拐带自己好友的罪魁祸首的凛来说,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好意了。 她这时才感到对于自身莽撞的后悔和一丝害怕,明明想好要救琴音的,但实际上她却并没有真正做好与诱拐者对峙的准备。 “来得正好,”龙之介并不在意她的表现,干脆地将牵着的孩子一丢,两个孩子就像没有灵魂的人偶一般摔在了地上,优哉游哉地走到凛边上蹲下,直视着女孩,“我正准备开个派对呢,但还是缺些人手啊……你,也来帮忙吧?这种事要大家一起来才热闹嘛~?” 龙之介一边说着,一边向她伸出手去,然而恐惧已经达到最高点的凛却是大叫了一声把他推开,无意之间接触到龙之介的手镯,发出了呲啦的响声,两人都像触电一样迅速分开。 “怎么……回事……” 情况并没有允许她思考这些,被推开的龙之介犯了脾气,一把向她抓来,“别跑嘛……” 凛勉强逃开龙之介的手,在狭小的空间内实在没有多少地方可供躲藏,在她回过神来之前,她已经躲到了一直站在那里看戏的高野宗纯身后。 虽然男孩和这个诱拐犯明显是认识的,但刚才跟男孩的短暂接触,让她直觉这个男孩不会害她,甚至刚刚还想要救她,让她离开这里,可惜她没有领情。 ——不过她显然高估了高野宗纯的善良。 被迫成为了挡箭牌的宗纯挑了挑眉,看着以一种好以整暇、猫戏弄老鼠一般的悠闲走过来的龙之介,干脆地侧移一步,让开了道路。 “你……”被让了出来的凛一脸错愕。 高野宗纯没有回头看她。 他刚刚确实想救这女孩没错,但现在的情况与之前又有所不同。 在大多数情况下,龙之介确实是显得挺好说话的,但不要忘了,他本质还是一个变|态杀人狂,不与宗纯计较是因为那些事并没有触及他所重视的领域——他的艺术,而宗纯又是他所重视的同伴的缘故。 与执着于贞德的青须类似,执着于杀人艺术的龙之介一旦发起疯来,也是六亲不认的,假如宗纯想干涉他的艺术,那时候他才不会管是不是同伴,别说宗纯了,就算阻碍者是青须,他也不会有任何忌惮。 在不对上青须或者龙之介的情况下,宗纯不介意帮女孩一把,然而一旦要与那两个人对上,这女孩又不是他的熟人,他实在犯不着有这种多余的好心。 凛只在最初有过一丝慌乱和愤慨。 她本来就是要强而又独立的个性,不然也不会敢于独自出来寻找可能被诱拐的同学了,刚刚躲到宗纯身后,与其说是期待他的庇护,还不如说是病急乱投医之下下意识地想要找个遮蔽物。 意识到宗纯不会帮她,而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会救她的凛,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然后将目光投向了龙之介那刚刚让她“触电”了一下的手镯。 ……对了,他就是用那个手镯才把大家给…… 直接接触了手镯的凛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手镯上的魔力波动,与之前琴音身上所传来的魔力波动是一模一样的,换句话说,琴音之所以会变成那样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是因为这个手镯。 ……假如能够把它破坏掉的话…… 凛灵活地从吧台边的高脚凳窜上了吧台,这样她的高度就跟龙之介差不多了,趁着龙之介来抓她的机会,她小心避过,然后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确切的说,是他手腕上的手镯。 只要向任何东西里粗暴地灌注魔力,一旦超出这样东西能够承受的界限,就会像玻璃一样碎掉,这是一项基本的通理,即使是刚学魔术不久的凛也知道这项通理,此时她没有多余的空间去考虑自己尚且没有成熟的魔力是否足以填充满这个手镯,只是用尽全力调动所有魔力向其中灌注而去。 这样粗暴的破坏,当然激起了手镯的反抗。 龙之介用来消除被诱拐者反抗的手镯是青须的得意作品。 以一个魔术师的标准来说,青须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魔术师教育,能够以caster职介降临,除了与龙之介相性相合之外,更多地是依靠着宝具的力量。 因此,他对于平常的魔术也不甚了了,尽管催眠和暗示是那种尚在修业中的学徒也能轻松掌握的基础魔术,但青须却完全不会。 更何况,作为得到具有无限召唤能力的宝具螺湮城教本的代价,青须本该拥有的、caster职介所附带的技能“道具作成”也被圣杯抹消了,他更加做不出什么具有催眠力量的手镯。 这个手镯的成形与魔术什么的完全无关,自然不会受到职介技能的影响,青须唯一需要做的,只是将自身魔力一股脑塞进去而已。 ——手镯的真正功用并不是什么催眠,而是负面情绪攻击,而那些孩子会失去意识的真相,正是被这些来自于青须魔力中的负面情绪击溃了尚且幼小的心灵,作为人类本身就有的防卫意识自动封闭了与外界的沟通通道。 大概,也就只有龙之介这样生于黑暗的人才能不受手镯的影响了……不,或许也并不是毫无影响,至少在宗纯看来,现在的龙之介有些不对头,就像是狂热过了分的样子。 已经受过基础魔术师教育的凛却不知道这一点,看到手镯对于孩子们产生的效果,自然先入为主地认为它的效果就是催眠了。 错估了手镯功效的凛毫无防备地被倒卷而上的浓紫色魔力袭击了,一时之间,后悔、恐惧、忐忑、悲伤等等消极情绪充斥了于她的心中。 ——幸运的是,她好歹还算一名正当修行之中的魔术师。 意识到自己无力阻止负面情绪入侵的凛,及时觉察到了一点——愤怒,同样作为负面情绪之一,然而此刻却是她所能利用的唯一的点,她当即激发了这一点。 ……我是,远坂……凛。 ……我要……保护……冬木市…… ……要把……这家伙……赶出去!!! 愤怒的烈焰瞬间爆发了开来,将之前的恐惧等其他情绪完全压制住了,凛之前失去了光泽的双眼重新迸发出光彩,强烈的斗志在胸中熊熊燃起。 同样爆发出来的还有凛本身就拥有的魔力,红蓝交织的魔力流以惊人的气势把浓紫色完全压了回去,原本指着手镯的魔力指针被凛那更强大的魔力吸引,回指向凛。 “那、种……东、西!” 随着凛发泄似的大叫,成为双方战场的手镯终于承受不住这魔力的激荡,“呯”地一声炸裂开来!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被手镯碎片不幸弹中的龙之介只能捂住双眼,痛苦地大叫。 趁着这个机会,凛跳下吧台,回到了因为手镯碎裂、心灵封闭被解开而苏醒的琴音身边,硬是拉着琴音和其他被拐来的孩子一起,向外逃去,临走之时,还没忘记狠狠瞪了一眼宗纯。 “喂,等等……!” 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龙之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逃走,没有手镯的话,他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没法抓住那么多孩子的。 宗纯对于这样的变故真是目瞪口呆,他还以为这个女孩这下肯定是凶多吉少,没想到她如此莽撞的行动竟然真的能转危为安,还顺利救出其他人——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赞叹对方莫名其妙的好运? 回过神来,他看向龙之介,“你没事吧?” “又白忙乎了一场……”龙之介十分沮丧地蹲下来,捡起已经碎掉的手镯碎片,“啊~啊,这样大概会挨旦那的臭骂吧……” 看到龙之介没有追击的意思,宗纯当然也不会没事找事,只不过继续留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主意,由于最近冬木市事件频发,街上巡逻的警车早就多了不知道多少倍,逃出去的孩子们在人迹稀少的夜晚街头是那么显眼,恐怕没过多久这里就会招来警|察。 作为一个黑户,宗纯可没有去警局一游的爱好,而龙之介对于逃离追捕也是经验丰富,两人当即离开这个废弃酒吧。 身为成年人的龙之介当然比小短腿的宗纯速度快多了,而他也没有留下来等宗纯的意思。 反正之后也能依靠触手怪找回去,宗纯倒也不在乎是不是被丢下来了。 警笛的声音由远及近,废弃酒吧附近很快热闹起来,到处是孩子们的哭声和警|察们的劝慰声,宗纯随便选了一条暗巷打算离开,却在巷子里遇到了之前那个女孩。 宗纯一愣,他还以为她肯定也跟那些孩子一起被警|察带回去了,没想到随便选了一条巷子竟然还能跟对方撞上,脚步一顿,就要向后退去。 不过,在宗纯离开之前,女孩也发现了他。 “是你!” 宗纯只好停下脚步。 事实上,刚刚出声,凛就有点后悔了,她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对这个男孩——他最开始是想帮她的,但后来却又毫不犹豫地背弃了她,而且还跟那个诱拐犯是一伙的,也不是被催眠或者有被胁迫的样子。 是敌是友,她实在分不清,也不知道这会要说什么才好。 对于这一点,宗纯其实也是一样的,于是两个孩子就这么在暗巷之中眼瞪着眼。 不过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凛挂在胸口的魔力指针突然动了起来,发出噼啪的声音,炸裂似的响声吓了两人一跳,直直地指向天上。 作者有话要说:旦那作为caster的职介技能“道具作成”因为拥有召唤能力的宝具而失去,这个是官方设定~ 第九章 在圣杯系统的构建中,master和servant对于彼此之间的作用是相辅相成的。 &来进行交战,而servant则从master那里获取魔力以进行各种行动,不论是侦查、战斗或者解放宝具。 而对于青须来说,使用可以自己负担魔力输出的宝具螺湮城教本来进行战斗的他,并不需要master提供给他非常多的魔力,龙之介只需要负担他最基本现界的魔力就足够了。 尽管数量很少,但master的魔力仍旧是必要的,况且他本身也很喜欢龙之介,就算他会为了去找saber而暂时离开龙之介身边,也不可能不为自己的master作任何防御措施。 理所当然地,不会结界等等高端魔术的青须,留给龙之介的“防御措施”,只能是螺湮城教本所召唤出来的异界怪物。 龙之介可不是那种吃了亏就算了的人,在安全离开现场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防御措施”去教训一下坏了他好事的凛。 ——啪嗒。 外形长得像海星一样的异界魔怪,挟着巨大的风势从暗巷顶上直直地掉落在了宗纯和凛之间,五只伪足扭曲地蠕动着。 凛胸口的魔力指针尖端发出异样的红光,仿佛要将表盘戳破一般,非常坚定地指向它。 ——能够让魔力指针有这种反应的,现在的凛还不足以应付。 看着蠕动的海星肉块,回想起自己得到指针时父亲远坂时臣所说过的话,凛的冷汗都快出来了。 宗纯皱起眉,不是魔术师的他无法评判那魔怪的准确实力,这或许也是一种无知者无畏的表现,在肉块开始活动之前,他已经伸出手,指向那只海星。 一直盘踞于暗处寸步不离的触手怪就像得到了指令的猎犬,一条条黑色的触手如同黑色的箭一般射|向海星魔怪,然而这黑箭却射不穿海星魔怪的表层,不断被击中的海星只是吃痛地拼命挣扎,但或许是没料到同源而生的触手怪会攻击自己,触手们随即改变方式,失却先机的海星只能被团团捆住,最后被半拽半拖回阴影。 从螺湮城教本之中所召唤出来的魔物,当然也有强弱之分,这只海星魔怪乍看之下毫不起眼,甚至还不如触手们有威慑力,但实际上却算是防御能力十分突出的个体了,不然也不会被青须委以保护龙之介的重任。 相反,看上去就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触手怪,其实在众多魔物之中只能算是最劣一等,攻击力充其量只能用来袭击普通人类,而防御能力更是能被小刀轻易割开,即使是Assassin也能很轻松地横扫一大片。 不过,触手怪也有它独特的优点,那大概就是数不尽的触手数量、能无限再生的恐怖生命力和异常强悍的吞噬本能了,当数量的优势累积到极致,量变就会产生质变。 “呼啊,谢谢……你。”凛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还是向宗纯鞠了一躬,道完了谢,她说话也轻快了几分,“我是远坂凛,你叫什么?” “我是………………哎?”就在宗纯还在犹豫要不要报上名字之时,面前的远坂凛突然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不过她并没有倒在地上,因为有一双手已经扶住了她。 从阴影中走出来的成年男子带着卫衣的兜帽,微微屈着背,因为背着光的缘故,宗纯看不清那兜帽之下的面容,只能警惕地瞪着男子。 倒是对方看了过来——宗纯感到了他的视线——顿了一下,然后开口:“你是……之前的孩子?” (他认识我!?) (等等,这个声音好像在前不久有听过……) 再度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男子,这一次宗纯总算看出了几分端倪:虽然看不见容貌,但这卫衣的款式和那从兜帽底下略微漏出的白发……不就是之前他在公园撞见过的那个圣杯战争的参战者吗!? * 同一天,在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遇到同一个人—— 这样的事情,大概无论如何,也只能用“有缘”来进行形容。 间桐雁夜看着面前瞪大眼睛的男孩,就知道他应该已经认出了自己。 回想起几个小时前,和这个男孩在公园里的初见,雁夜还能忆起当时自己的沮丧。 他也知道自己这副鬼样子十分渗人,因此特意避开人多的地方,移动时也大多是从暗巷或者小路,并且还带上兜帽、压低脑袋,尽量让其他人不注意自己。 不过偶尔撞上路人,那些人用看怪物或者瘾|君子的眼光看着自己的时候,雁夜还是会感到难受。 这个男孩也是一样,大概是独自一人在无人的公园太过放松,又或者是体内刻印虫所带来的疼痛削弱了神智,当发现对方在担心(?)自己的时候,雁夜有一瞬间忘了自己此时的状态,想给男孩一个安抚的笑。 当然,被吓跑的男孩很快提醒了他这一事实。 虽然明知道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是为了救樱而必须付出的代价,而他也并没有任何后悔,但雁夜仍旧感到自嘲、无奈和沮丧……当然,还有痛苦。 不过,这些东西他在这一年间已经承受得足够多,即便本身算不上坚强,也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力。 真正让他感到意外的却是现在的情况——在他刚刚被警笛的响声吸引而来,因为同样是通过暗巷走过,反而发现了凛和这个驱使异界魔怪的男孩。 此时的男孩脸上完全看不出第一次见面时的惊慌,而是镇静而警惕的,如果说初见时就是演技,那么在圣杯战争这个特殊的时间段中遇到这样特别的孩子,即使是雁夜也不免有些警觉。 没有令咒,应该不可能是master。 ……那么,他是属于某一方的棋子? “你……” 雁夜的话还没说完,但仿佛是被他的出声所惊醒,男孩毫无预兆地转身逃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如果可以抓住那个孩子,大概可以问出对方master的情报。 但是…… 雁夜低下头看了看软倒的凛,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追击。 * 当宗纯回到地下水道的时候,青须和龙之介都已经回来了,而且比起下午出去的时候,两人显得更加阴郁了。 龙之介自然不必说,忙乎了一个下午的成果就这么被凛破坏掉了,而独自行动的青须似乎是去找他的圣女去了,看样子是碰到了钉子,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青须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了,而当龙之介也同时心情郁闷的时候,就已经是很危险的情况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青须在回来的时候又补充了一批“存货”,地下道中的惨叫和哀号重新奏响了起来——这让两人找到了发|泄情绪的途径,否则只剩下他们三人在的话,宗纯真的不知道接下去会经受一些什么。 尽管如此,宗纯还是只能夹紧尾巴尽量不与那两人接触,以免提醒了他们这里还有一个“素材”存在。 宗纯这个时候才有几分后悔,情况对他是越来越不利了,不知道这一批人能坚持多久,如果像昨天晚上青须那样大开杀戒的话,用不了多久,这些人一旦消耗殆尽,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早知道青须是这种状态,他是宁可冒着被抓回来的危险也要躲在外面,如果不是新被抓回来的倒霉鬼分散了那两个人的注意力的话,恐怕这时他真的凶多吉少。 此时的宗纯只能躲在不起眼的角落之中,身边是严阵以待的触手们。 虽然无法理解,但它们可以感受到他的紧张和恐惧,而宗纯也默许了这些触手的接近。 (……真是……到了关键时候,竟然是只能依靠这平时被他厌恶的怪物来保护自己,也不知道该说是可悲还是可叹。) 高野宗纯怀揣着忐忑度过了这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漫长的一夜,直到不知什么时候,终于撑不住了,才能模模糊糊地睡去,耳中还回响着下水道中的背景音。 那些听上去凄惨悲痛的声音和触手怪成了他仅剩的安全感的来源,只要这声音还在回荡,那些倒霉鬼就还在活着,还没有轮到他。 因为警惕的缘故,宗纯睡得并不深,只是累极而不得不暂且迷糊一阵,这样的睡眠质量当然称不上多好,所以当他因为两个陌生的声音而突然惊醒时,只能感到更加累了。 大脑因为初醒还陷于混沌状态,他只能靠在触手组成的垫子上,陌生的声音在这封闭的地下道之中清晰地传了过来。 “……既然caster不在这儿,那至少得在这儿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啦。”一个听上去十分年轻的男声说道。 粗豪的声音道:“话虽这么说但还是算了吧,小鬼,你不是他的对手。” “烦死了!”年轻的男声说着,安静了一会,突然一声惊呼:“这是什——” 他的话语的后半截因为震惊而完全失音了。 “我说了嘛,让你不要看的。”粗豪的声音带着无奈和叹息说道。 “闭嘴!”年轻的声音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大叫了起来,“畜生——居然耍我——畜生!” “现在不是你耍性子的时候,笨蛋。……行啦,到此为止吧。看了这东西如果还有人能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那我就去揍他。不过你的判断还是值得称赞的,小鬼。将caster和他的master留到以后再解决其实是个正确的决定。我现在是一点都不想遇到他们,想想就恶心。” 得益于那个大叫和接下去粗豪者冷静的劝慰,宗纯也渐渐缓了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入侵了这里,青须和龙之介都不在,大概是因为出去狩猎了吧,而那些入侵者看到地下道那些惨绝人寰的景象,会受到刺激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简直就是个白痴qAq 凛vs龙之介的事件时间发生应该在韦伯突袭旦那魔术工房的这一天晚上,我把时间线搞错了结果让它提早发生了一天。 但是已经写了也只好这么错下去= = 呜呜呜呜我道歉,我忏悔,大家千万不要受我误导…… 第十章 -106:08:19 韦伯维尔维特看着面前那一滩滩不正常扭曲着的肉块,只感到自己的胃也在不断扭曲着。 自从昨天得到了圣堂教会关于合力对付caster的知会,韦伯就决定要参与其中。 最初只是为了得到一个令咒而已,毕竟征服王怎么看怎么是那种会随着自己心意乱来的类型,令咒的约束还是很必要的,不过当他真正找到这里,看到这悲惨的一幕时,韦伯才打从心里对caster痛恨起来。 扭曲的肉块们无时不刻不在展现着创作者对生命的嘲讽与轻贱。 看惯了战场的rider在最初的愕然过后,已经习惯了这副景象,虽然对方的本意大概是想抚慰鼓励他的,然而韦伯现在无论如何也无法领受自家servant的好意,充斥着满满恶意的景象填充了整个视界,让他只想大吼来发泄胸口不明原因的气闷。 “揍……揍什么揍啊!笨蛋!你自己不也是……若无其事地站在那儿吗!丢脸的除了我还有谁啊!” 韦伯大声说着,他并不是真的为自己的无措感到丢脸,只是这股气闷没有地方可以发泄,于是选择了故意对自己生闷气来转移情绪。 伊斯坎达尔显然也很清楚这点,因此他也没有生气。 “我啊,其实只是觉得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啊,因为我的master正身陷危险之中。” 尚且生着不知道谁的闷气的韦伯不明所以:“啊?” 这次rider没有回答,直接拔出佩剑,向着黑暗之中一斩。 ——中了! 刀刃划过了什么的手感和肌肉撕裂的声音同时响起,随后是一声惨叫。 尖锐的惨叫与半天之前、回荡在这个下水道中的背景音完全不同,如果要说差别,那就是显得中气十足——在韦伯和rider到达这个地方的时候,这里虽然还有一些幸存者,但通通都已经不再惨呼,大概是因为长时间的哀嚎费尽了他们所有的力气吧。 从黑暗之中显出身形的是跟着两人进来的Assassin,而且还不止一个,而是三个,加上韦伯通过使魔所见到死亡的Assassin,已经是四个,也许是认为正处于心神动荡中的韦伯有机可乘,Assassin选择了在此时发动暗袭,然而他们明显低估了rider的警惕。 “Assassin……这怎么可能?”韦伯惊讶地张口。 “现在不是你吃惊的时候,小鬼。” “可是、可是,为为为、为什么……为什么有四个Assassin?!” “不管是为什么现在都没关系了吧。”rider冷静地回答道,“可以确定一件事——认为他们死了的家伙都被骗了。” rider解决了其中一个,而剩下的两个互相对视了一眼,灵体化后立即逃跑。 Assassin的真正价值只在于暗杀,如果是正面对敌的话,别说是他们两个,就算再多多少个恐怕也不够rider杀的。 “他们逃了——吗?” “不,”rider难得严肃地回答,“前面的死了后面的跟着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根本不知道会出来多少Assassin。这里是最适合他们行动的环境,我们还是快撤。” 在黑暗的地下道之中,Assassin的暗杀术无疑能发挥最大的作用,看样子这次的Assassin是以数量取胜的类型,假如牺牲几个拖住他,然后再分出几个去解决韦伯的话,事情会变得相当棘手。 “小鬼,回我的战车上去。一旦开动他们就没出手机会了。” “那这里……不管了吗?”韦伯不甘心地问道。 “虽然调查一下可能会找到什么……还是放弃吧。总之先把这里毁了,多少也能牵制一下caster。” “还有幸存者吗——?” rider叹了一口气。 “有几个人还有口气……不过那样子,还不如杀了他们呢。” * 从彻底清醒开始,宗纯仔细地听着从外间传来的声响,大脑飞速转动着,判断此时的情况。 来人似乎也是圣杯战争的参加者之一,有点冒失的年轻男声应该是master,而那个粗豪却不失细致的则是servant,可惜单单凭借他们的对话,无法判断出是哪一组。 对方会来这里,显然就是为了干掉青须而来,这让宗纯想起了最初的判断:魔术协会和圣堂教会一定不会放过肆意妄为的龙之介和青须,肯定会采取什么措施。 (那么,要继续躲着吗?还是……) 心中作出了决定,宗纯虽然是十分谨慎的个性,然而要作出决断的时候也绝对不差魄力。 如果是在遇上雁夜的那个时候,宗纯还会犹豫,因为当时他还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查出了青须真名和宝具的他甚至可以说是从某种程度上掌控了青须的弱点,然而在经历了昨晚的不眠夜之后,他的想法当即改变了。 龙之介倒是没什么问题,反正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不知道青须的圣女给了他什么刺激,他的情绪已经越来越不稳定,继续呆在这里的话,随着时间的流逝,危险性只会与日俱增。 宗纯不知道那些倒霉鬼还能满足青须多久,对方显然已经陷入了癫狂的死循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他所疑虑的无非是私下逃跑会被青须抓回来,不过,如果寻求另一方master的庇护,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何况现在的青须已经将注意力都放在了saber身上,有没有那个闲工夫来顾及他都是一个问题。 如果要选的话,宗纯当然还是比较偏向于选择昨天那位白发男子,虽然他的面貌可怖,但毕竟也是不多几个对他释放出善意的人之一。 可惜他现在情势紧迫,实在没有那个时间去找他,能够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就不错了,而且闯入地下道的这组参战者,听起来也不像是坏人,尤其是是那个年轻的master。 然而正在他从触手软垫上起来,正想走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触手们将通向外间的整条通道堵住了。 非但如此,几条触手飞快地向他窜来,将他从头到脚结结实实地捆住了。 宗纯感到非常惊讶。 虽然触手们总是想要接近他,然而自从被驯服以来,这样的直接冒犯是完全绝迹了,更多的是不断试探地靠近。 而且现在的状态,与其说是大胆冒犯,不如说是想要困住他。 宗纯略微思考了一下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他一直就有模糊感觉到,这只触手怪与青须所召唤出来的其他魔物不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触手怪开始拥有了“自我”的意识。 然而这一点意识却不足以支撑它进行精密的思考,触手怪简单的思维无法理解宗纯和caster组之间的复杂关系,更猜不到宗纯此时的想法。 在它看来,既然一起行动,那么自然就属于同一方,至于前一天宗纯还让它袭击了那只海星魔怪,虽然不理解,但只要执行宗纯的命令就好。 ——比起这些,一路过关斩将、将守巢魔物们通通干掉的rider组无疑是闯入的入侵者,从那些守巢魔物被轻松干掉就可以看出入侵者的实力,那么,想要在入侵者面前保护宗纯的话,除了数量和生命力无一可取的触手怪所能做的,就只有尽量不让宗纯出现在入侵者面前了。 男孩皱起了眉,正在他要开口斥退触手怪之时,外间rider组和Assassin的临时战斗已经结束,然后他听到了那个粗豪的声音所吐出的话。 “有几个人还有口气……不过那样子,还不如杀了他们呢。” 有一刹那,宗纯感到了彻骨的冰冷。 这一刻,高野宗纯清楚地意识到了一点,这些从传说和历史之中降临的英灵们,不管他们性格如何,历经那样波澜壮阔的人生、争斗和战火,曾经结束过许多人的生命,也经历过自己的生死,因此到了现在,对于他们来说,不管是自己还是他人的生命,也就变得不过如此了。 这可以说是豪气,但无疑也是一种冷酷。 触手怪却无暇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它只是本能地感到了危险,而后所有的触手怪都聚集了起来,将宗纯面前的通道彻底堵死的同时,也将宗纯完全围了起来。 这并不是宗纯第一次这样被包围,上一次就是在两天之前的深夜,触手怪试图以自己的身体为屏障挡掉青须的怒火,可惜那个时候被宗纯喝退了。 在紧急布下最后一层以身体为屏障的保护层之时,外间的rider也开始了他的清理工作。 “抱歉啊,这地方太窄,但还是想拜托你,把它们烧成灰烬吧!” 神威车轮在魔力的驱使下开始酝酿雷电,战车之前的神牛发出响亮的咆哮,翻卷着雷电的铁蹄在阴暗的下水道工房中肆虐着,将一切死物和有着奇怪形状的幸存者们破坏殆尽。 被触手层层围住的宗纯看不到外界的景象,但他可以感觉到周身触手的抽搐,狂躁地甩动着,却没有一根打到他的身上。 ——有肉被烤焦的味道持续不断地传来。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半分钟……不,或许是一分钟,当周围被封闭的空间终于透露出一条缝时,外面已经没有了丝毫声息。 宗纯非常轻松地将原本捆住他的触手扒了下来。 原本堵住通道的触手屏障就像是被煮过的烂肉一样,摸上去完全没有原本冰凉滑溜的触感,反而是热乎乎的,宗纯拨开面前的一条触手,松软而糜烂的触须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死掉了。 所有的触手怪根源都是一体的,在最外圈的触手被rider宝具的威能湮灭之后,剩余的能量通过触手之间的层层传递,最后的结果就是如此。 触手们的思考水平真的很白痴,一相情愿地想要从入侵者手中保护宗纯,却没有想过,如果宗纯露面的话,对方根本没有伤害他的理由,这是毫无必要的牺牲,假如宗纯能够与那对参战者接触的话,或者能就此获得庇护也说不定。 但是…… 看着不会再动弹的触手怪,高野宗纯干脆蹲了下来。 第十一章 补全 触手怪总有一天会死掉,这是高野宗纯早就有所准备的事情。 不说别的,作为青须的召唤魔物,只要召唤者青须死掉的话,它也不可能活下来,对于非常希望青须和龙之介倒霉的宗纯来说,这样的希望与期待触手怪死亡没有两样。 更何况它的死法是如此的可笑,完全可以说是笨死的,如果放在其他什么人身上,宗纯说不定会大笑出声。 但现在宗纯笑不出来。 就算是再怎么可笑,再怎么一厢情愿,再怎么毫无意义,仍旧无法忽视的一点就是……它确确实实是为了保护高野宗纯而死的。 高野宗纯一直有着非常深刻的不安定感。 他没有过去,亦看不到未来,一次又一次的危局接踵而至,因为自身能力低微,光是要应付这一次次危机他就已经用尽全力,只要行差踏错分毫,等待他的就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为他消除这种不安定感的是触手怪。 如果遇到危险一定会代替自己去挡刀,如果有必要立刻会化身凶器,或许触手怪还不够强大,但只要听话这一个优点就足以一切劣势。 即使是面对着其他圣杯战争的参战者,他也从来没有畏惧过,能让宗纯产生恐惧的只有青须和龙之介……不,只有青须一人,宗纯对龙之介的忌惮只是源于他背后的青须而已,如果要仔细思考原因,其实意外地简单:宗纯无法确定自己与青须对上的话,触手怪会帮助哪一方——底气消失,自然也就硬气不起来了。 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后悔,这大概是所有人类共有的劣根性。 但宗纯却不想那么轻易认输,在最初的茫然无措过后,他重新站了起来。 (我不相信,以触手怪那么顽强的生命力,会受这么一下就完全死掉……!) 将被雷电蒸熟蒸烂的触手搬开,或者索性绞碎,宗纯在触手怪庞大的“尸体”堆中翻找着,仿佛忘记了时间。 一堆堆的触手虽然已经失去了生命,但原本的重量还在,搬动它们对于一个六岁的男孩来说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任务,然而现在宗纯感觉不到这些,因为承受的重量超过了限度而产生了拉伤,肌肉的警告也被他屏蔽于外。 直到最终停下来,他才感觉到因为长时间弯腰搬动触手,腰部和胸前连接着手臂肌肉的部分出奇酸痛,双手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着,完全举不起来。 不过,他最终还是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一条黑色的纤细触手仿佛一条小蛇一般,牢牢盘卷在了他的右臂上。 比起那些正常大小与他手臂相若的触手,这一条触手只有成人的拇指粗细,可谓是发育不良。 宗纯勉强支撑着,用颤抖的双手在被神威车轮破坏过的废墟中找到了一块玻璃碎片,在自己的手臂上拉开一个豁口,然后将这条细小如蛇的触手凑近伤口。 ——他失望了,这条触手虽然颤颤巍巍地将流出的血舔舐得一干二净,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看上去还是一副可怜兮兮发育不良的样子,反应迟缓得就像七八十岁的老头。 事实上,触手怪的再生能力虽然很强,可它的再生也是需要消耗能量的,而之前为它提供能量的,正是螺湮城教本——说的更确切一些,触手怪再生所耗费的能量,就是螺湮城教本所产生的、那近乎于无限的魔力。 虽然触手怪很喜欢人类的味道,但这只是纯粹出于口味上的爱好,主要不是为了补充能量,只有人类的灵魂才能补充它的魔力。 因此,它虽然现在获得了宗纯血液的补充,却不能吞噬宗纯的灵魂来补全魔力,宗纯难得的“献身”就这么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虽然触手怪没有恢复,但好歹也算达成了最初的目的,看着重新盘卷在自己右手臂上的纤细触手,宗纯安下心来,环视了一圈这个他曾经居住了数日的地下通道。 总是充斥着哀鸣和惨叫的背景音没有了,一片寂静,到处是被炸裂或者电熟的肉块和碎末,看上去惨烈度比之前还有所上升。 (……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高野宗纯如此想到。 有第一个master找到这里,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找上门来,然而下一次来的,就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人了。 而且想要脱离青须控制的话,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看这惨烈的现场就知道,如果他就这么跟触手怪与幸存者一起变成碎肉也完全不奇怪,只要找到地方躲起来等圣杯战争的风头过去,一切就会归于平静。 顺着黑暗的下水道,宗纯向外走去。 下水道之中曲折而分叉,如果没有人带路的话,很容易就会迷失方向。 第一次离开这里是有青须和龙之介走在前面,而这一次,宗纯则是沿着rider组一路冲进来所制造的守巢魔物尸体的通路前进。 当他再次来到外面的世界时,已经是繁星满天。 (……这一次,是真的自由了。) 高野宗纯不禁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向着想好的地方走去,很快融入了夜色。 也许是命运也在帮他,就在他离开下水道的同时,原本应该监视此处的Assassin们被言峰绮礼强行下令攻击参加王之宴的rider,不敌固有结界“王之军势”——自此,少数曾经注意到他的Assassin们于此役全殁。 * -94:12:06 高野宗纯躺在清晨公园的长椅上,呼出的气在空气之中结成白雾状飘散。 此时的他真是又冷又饿又累。 虽然离开了青须的控制,但最开始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他不能求助于警察,而且作为一个六岁的孩子也不可能去旅馆投宿,只能徘徊在外面。 至于食物,平时是有外出的龙之介捎便当,如果龙之介忘掉的话(这种情况发生的次数不少),触手怪会为他摸来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吃食,但是现在的触手只剩下缠在他右手那么小小细细的一根,指望它实在是不现实。 还有长时间保持这个姿势,僵掉的身体更感到寒冷,虽然在昨晚找到了一个避风处好歹挨过了那个半夜,但至多也只是保证他不会在当晚就冻死而已。 宗纯不是不想动,但是昨天劳动过度的后遗症已经出现,当时搬动触手的时候还不觉得,之后也可以勉强鼓起余勇逃离那里,但在迷迷糊糊过了一夜之后,全身上下都对他昨天乱来的行为发出了抗议。 腰背处、手臂和胸口的肌肉当然是重灾区,而其他地方也当仁不让,总之他现在动一下就疼得厉害。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依然等待在这里,就是为了一个人。 间桐雁夜——当然,宗纯现在并不知道他的名字——那个满头白发的魔术师,就是高野宗纯此时的目标。 假如只是想脱离青须控制的话,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丢掉这根苟延残喘的触手,然后离开冬木市,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求助于其他地区的警|察。 然而……宗纯侧过脑袋,看了看被衣袖覆盖的右手,他可以感到仍旧盘卷在手臂上的触手,就像一条已经进入冬眠期的蛇一样,一动也不动。 虽然总算从那样的灭顶之灾之中侥幸逃生,但对于触手怪而言,最根本的问题仍旧没有解决。 触手怪仍旧是青须的召唤物,仍然逃不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运,只要青须倒霉,触手怪必定会跟着倒霉。 除非龙之介和青须能够成为圣杯战争的胜者——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宗纯对他们的状态最是了解不过,不说完全没有master自觉的龙之介,青须也日益陷入旧日的幻影之中,他参与圣杯战争本来所许下的愿望就是复活贞德,而这个愿望现在已经实现,自然不会再对圣杯有所需求。 虽然欲|望是罪恶的根源,但同时也是人类进步的最大动力,对于圣杯毫无掠夺欲的master和servant,就算有最强大的实力,宗纯也不看好这样的组合能够最终获胜。 算到后来,这看似成了一个必杀的死局。 但高野宗纯就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就算是死局,这几日来他不也连番闯过? 他花了那么大力气去搬运那些触手,可不是为了看着它因为召唤者死去而消亡的。 目前的结论只是构建于宗纯现在所知之上,有一点却是他还没有完全了解的x因素——那就是魔术。 假如普通的方法无法达成目的的话,那么魔术能够解开这个死局吗? 宗纯对于魔术的了解还很肤浅,仅限于雨生家留下来的那几册书本之上,不过这已经是唯一还能有点希望的通路,他无论如何也要试着去走一走。 但罗马不是一天就能建成的,别说他压根没有魔术师天分,就算天资卓绝,也不可能在圣杯战争结束的这短短几天之中就自学成才——既然如此,求助于现有的魔术师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宗纯目前所遇到过的魔术师也不外乎就是那么几个——龙之介(虽然宗纯不知道他能不能算)、青须、白发魔术师和昨天闯入地下水道的那个年轻master。 首先排除前两个,而最后一个宗纯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即使是白发魔术师,他也只能选择到这个第一次见到对方的公园里来碰运气了。 不过很显然的是,宗纯的运气不错。 在宗纯坚持不下去之前,他想要找到的目标终于出现了,而宗纯也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刹那干脆地昏了过去。 间桐雁夜看着已经失去意识的男孩,感到手足无措。 作者有话要说:补上了qAq 好体贴的大家都是小天使>_<~~~ 第十二章 “……他……怎么样?” “呼嗤嗤,你现在还有心情管别人,真的是悠闲的很哪。” 面对间桐脏砚的嘲笑,雁夜别过脸去。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将男孩带回间桐邸的。 然而很糟糕的是,现在的他已经自身难保,而男孩却又高烧昏迷,他不可能将男孩随便送进普通人的医院,除了这么做之外,他又还能如何呢? 间桐雁夜是一个通常意义上的“好人”。 见到需要帮助的人就忍不住想要伸出援手,同时又不愿意以自己的困扰拿去麻烦别人,帮助人的时候永远比求助于人的时候多,优柔寡断又感情充沛——这样的雁夜,活到如今的二十多个年岁之中,唯一出格的一次,也就是拒绝继承家业、离开了间桐家。 然而,就是这仅仅一次的任性,却造成了他迄今为止最痛苦最悔恨的经历。 即使从小喜欢的青梅禅城葵嫁给了远坂时臣时,他也没有那么痛苦过。 造成无辜的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罪责,有对樱施以暴行的间桐脏砚的一份,有将女儿亲手送进这里的远坂时臣的一份,然而,也有当初拒绝继承家业的自己的一份,这个认知才让他感到无限痛悔。 比起自身所受到的伤害,更加不能接受的是自己亲手伤害了所爱的人。 ——这就是间桐雁夜。 尽管自身难保,尽管对男孩也不甚熟稔,但他依旧无法将因为着凉而昏迷的男孩置之不理,尤其是在对方明显是在那个地方等待自己的情况下。 不过即使如此,雁夜也并不是那么轻率的人,会选择将男孩带回间桐家交给脏砚救治,除了因为自己的余裕已经不足之外,也是经过充分考虑的。 最让雁夜放心的一点,就是这个男孩毫无魔术师的资质,这样一来,不管男孩本身有多么特殊,在以圣杯为目标的脏砚眼中,无法参加圣杯战争、也无法成为合格胎体的男孩毫无利用价值。 就算是拿来作为预备身体,脏砚也不太可能选择一具普通人的身体。 然而脏砚的反应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虽然是无用的同情心,但你倒是救回来一个有点意思的小尾巴呢。” 间桐脏砚说着,将男孩右手的长袖卷上,路出了缠绕在他手臂上的细小触手,枯瘦的手指在触手之上轻轻拂过,也许是本能地感觉到这个老人并不好惹,触手除了略微颤抖,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大意了!) 明明见过男孩驱使魔怪的样子,但之前并没有看到触手怪的雁夜还以为它已经不在了,因此完全忽略了过去。 “哦?看样子你并不知道呢。”脏砚准确地捕捉到了雁夜仅剩的右眼之中一闪而逝的懊恼。 就在双方僵持着,雁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地跪坐在床边,用绞干的毛巾擦拭男孩额头的紫发女孩突然停下手,说道:“爷爷,他醒了。” 虽说是雁夜将他带了回来,但他自己已经是自顾不暇,而脏砚和鹤野当然不可能亲手照顾这个男孩,最后这种活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最细心,也是这家里唯一的女孩间桐樱身上。 高野宗纯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事实上他在之前脏砚碰触触手怪的时候就醒了,触手虽然不敢反抗脏砚,却把宗纯的手臂越绞越紧,这样还不醒来那才是奇怪了呢。 第一个映入他眼帘的就是刚刚拆穿他装睡的紫发女孩,宗纯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嗯……咳咳,谢谢你。” 间桐樱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看到间桐樱的样子,宗纯心中不由得有些皱眉。 如果比起看到人类将死或者死掉情景的数量,这里的人大概除了间桐脏砚之外都没有他经历丰富。 紫发女孩这样的状态他很熟悉,那是……完全封闭了自己的心灵,与外界隔绝,无悲无喜,好似一潭没有激情的死水一般,只剩下麻木的行尸走肉。 这样“坏掉了”的素材通常会被龙之介和青须很快处理掉,因为封闭了心灵的家伙不再会有恐惧的感觉,也无法为两人带来愉悦和畅快。 但假如说那些行尸走肉是因为目睹同伴的惨状和因为对未来的恐惧而变成那样的,那么这个女孩呢? 不管怎么说,这样的状态出现在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身上,也实在太过奇怪了。 略带狼狈地支起身体,还在持续发低烧的大脑仍旧有些不清晰,宗纯看到了除了女孩之外的两个人,一个是他寻找的那个白发魔术师,另一个是一名拄着拐杖、身材十分矮小的秃顶老头儿。 如果没猜错,那个老头子就是刚刚碰触触手怪的人,他脸色青灰,浑身干瘪到就像一具木乃伊一样,看上去好像一碰就会腐朽,就算立刻倒地死掉也不奇怪,只有深陷的眼窝中的双眼亮得吓人。 如果这个老头跟白发魔术师是亲属的话,宗纯倒是能够理解,大概这一家子的遗传长相一定都是属于“吓人”级别的吧。 肆无忌惮地打量完老头之后,宗纯才环视了一圈他现在所处的环境,这似乎是一处建筑的室内,可能是白发魔术师的家吧,装修风格十分冷寂,看上去就没什么人气的样子,从他这里看过去的墙壁正中挂着一只挂钟,上面的时针已经逼近数字“5”了,从窗外透进来的天色来看,应该是下午临近五点的时刻,他竟然一下昏睡了一整个白天。 观察完毕,他才重新将目光汇聚到老头身上,宗纯已经发觉了,似乎这个老头才是这里真正能决定一切的人。 脏砚似乎完全不在意刚刚宗纯的无礼,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男孩,这个东西……”他指了指缠绕在宗纯右手的触手怪,“你是从哪里来的?” 宗纯用左手隔着衣袖摸了摸已经平静下来的触手,十分干脆地回答道:“它是caster的召唤魔怪。” 雁夜不由得轻轻抽气。 他小心翼翼地将宗纯带回来,就是不希望男孩引起脏砚的注意,然而男孩的一句话就让他的苦心成了泡影。 随便说些什么搪塞,就算是拙劣的谎言也好——雁夜本来是希望他这么回答的,然而……“caster”,而且字正腔圆,发音毫无偏差。 这个词语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知道的,能够说出这个词就表明了一点,男孩必定是圣杯战争的关系者,或者至少是caster的关系者。 说出这句话的宗纯当然知道这么说会有什么样的效果,他可以说出很多种答案将触手怪的来历编造得天衣无缝,然而那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他需要的不是韬光养晦、装作一团无存在感的空气,否则他根本无需花费那么多精力终于赖上了白发魔术师——宗纯需要的是一个盟友,一个对魔术了解甚深的盟友。 既然要结盟,那么哪怕实力有所不及,也不能让气势落到太下风,他现在唯一的筹码只有对caster组的了解,所以只能抛出这个饵了。 而宗纯也不太担心他们不会上钩。 雨生家所遗留下来的魔道书对魔术涉及不多,最详细完整的就是那个用来召唤servant的召唤阵,介绍得更清楚的反而是有关圣杯战争的细则,与其说是魔道书,不如说是圣杯战争攻略一样的东西。 宗纯大胆猜测,这大概是雨生家先人魔术师预备参加第三次圣杯战争时留下的手札记录,所以它才只有第一、第二次圣杯战争的结果,至于那位先人的下场,看完全不知道魔术存在、传承断了代的龙之介就知道了。 从手札中可以大致归纳出参战者的类型,其一是构建圣杯体系的御三家,其二是向往这个舞台,专门从世界各地赶来参与的魔术师,其三则是前两者不够填补七名master的空缺时,拥有强烈愿望和足以负担servant现界魔力,而被圣杯选中的临时master。 在这其中,御三家当然是最受关注的,而从世界各地专门赶来的魔术师大多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相当的自信,通常都已经小有名气,想要筛选出来也不困难。 对于参战者们来说,唯一比较神秘的就是第三类的临时master,因为谁都不知道哪个人会被圣杯选上,很多被选上的临时master甚至不明白圣杯的意义——龙之介就是其中之一。 龙之介无疑就是属于第三类的临时master,对于其他参战者而言谜一般的存在,假如能够从宗纯这里得到情报的话,对上caster也会变得相当有利。 没有去看雁夜复杂的眼神,也许是嫌烧得还不够旺,宗纯又添了一把火,“我知道关于caster的全部情报,如果答应我的交换条件,我就将这些全部告诉你们。” 脏砚枯笑了一声,“男孩,是什么让你认为你可以跟我讲条件的?” “杀了我对你来说也没有任何用处,即使严刑拷问也要花费时间……当然,如果用你的魔术能够让我直接说出来,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谨慎不等于胆小,如果火中取栗可以达到目的,那么宗纯不介意偶尔也试上一回。 脏砚的目光第一次有了一丝变化。 他的最终目标就是得到圣杯获得永生,不管是雁夜在这次拿到,或者再等六十年对他来说都不重要,用什么样的方式也不重要,如果这个男孩确实知道caster的情报,能够哪怕提高一丝最终获胜的可能性,那么就是值得的。 而且圣杯战争的时间很短,通常只有一到两个星期,这对于情报的时效性有很高的要求,脏砚就算花费三五天问出想要的情报,若是这段时间内情况产生很大的变化,那过期的情报就不再有任何作用,况且读心术这样的魔术虽然确实存在,但间桐也确实没有谁擅长这样的魔术。 就在脏砚打算说话之前,一股没来由的恶寒突然席卷了室内站着的三个人。 雁夜、樱、脏砚同时感觉到了,一阵异常的魔力波动正在扩散。 宗纯虽然完全没有觉察到异状,但他却可以感到右臂的触手在不断绞紧。 “那是……” 雁夜转过头,看向异常魔力传来的方向,仿佛能够隔着这墙壁与层层建筑,看到那尽头的河川。 宗纯从床上跳了下来,无暇顾及还在“突突”跳动着的太阳穴,咬牙大声道:“……带我去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杯具了,下班坐车坐出两站突然想起u盘落在单位了,里面是我写到一半的文……只好连忙下车走回去,再坐上公交的时候就已经撞上了晚高峰时段,最后果断比平时晚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到家…… 好忧郁_(:3)∠)_ 猥琐的二蛋扔了一个地雷——感谢这篇文的第一个雷~乃的名字实在太二太英俊了!(拇指 二子我差点都要以为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鸟qAq 第十三章 圣杯战争的参战者们,无论是是master还是servant,都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存在。 在这个愿望之前,任何的牺牲都是有意义的。 青须想要实现的那个愿望,无疑正是唤回贞德。 与天生将死亡视为玩具的龙之介不同,青须或许因为经验的充足而在杀戮的手段上胜过他一筹,然而造成他走上渎神道路的,仅仅只是因为神灵对贞德的背叛。 他有过正常的人生,所以青须其实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尽管他也从这样的屠戮之中得到了操纵生死的快|感,但他并没有沉迷,心底里他明白,即使是错误,这样的杀戮也是唤回贞德必要的手段。 原本青须只是想找到更多祭品进行活祭而已,但当他和龙之介回到地下道,面对那被彻底搅成稀烂的老巢和随处可见的魔怪尸体,青须就明白已经有人开始干扰他们了。 虽然不知道其他master已经在令咒的诱惑下将矛头对准了自己,但青须早就清楚自己的做法必定会引来敌手,即使剩下的参战者不是什么卫道士,只要是个有正常三观的人恐怕对他都会看不过眼。 而对于自己的真正实力,青须最是清楚不过,虽然因为表现出来的肆无忌惮及其他参战者对临时参战的caster组情报抓瞎让他们占据了先机,但自身实力的薄弱和只能依靠宝具的威能仍旧是他的硬伤,假如其他人不是那么过于谨慎的话,避过螺湮城教本召唤的魔物,直接偷袭他实际上是最简洁也最有效的做法。 这反而将他心中所有的疯狂激发了出来——反正,即使是小打小闹的活祭,最后也说不定会被人搅局,既然如此,那就要干一票大的! 他要把整个冬木的数十万居民都当成祭品,做到这个程度的话,即使是神也没法无视他的丰功伟业了吧! 奉上数十万条人命,只为了求得一个虚幻的可能性,这样疯狂的主意,大概也就只有青须能够想得出来了。 他是一个冷静的疯狂者,既固执又独|裁,而很糟糕的是,他偏偏还拥有可以将自己的意志贯彻下去的行动力和智慧。 于是他选在了这天太阳落山之前在未远川开始了自己的计划,这个时间段,还有一个很有名的名字——“逢魔时刻”,也是召唤魔怪的最佳时候。 反正青须的本意就是要吞噬掉整个冬木市,他对召唤而来的异界魔怪根本不加以任何限制。 源源不绝地通过螺湮城教本降临此世的魔物越来越多,就像是在养蛊一般互相吞噬着成长着,最后结合组成了一体体型庞大无比的怪物——海魔,若是要为它取一个名字的话,大概也只有这是最形象的了。 而毫不掩饰的魔力波动也令冬木市之中所有的魔术师同时感到了这恐怖的存在,就像是磁铁一般,将这个舞台上最顶尖的魔术师们吸引到了这里。 ——第四次圣杯战争开战以来最盛大的一场好戏,即将开锣。 * 比起之前更多的只是局部范围内的小打小闹,那么这一次,除了已经被淘汰出局的Assassin以外,所有的参战者尽皆到场,毕竟覆盖整个冬木市的魔力波动,只要不是瞎子……不,就算是瞎子,也没有办法装作不知道吧。 为了争取时间,雁夜和Berserker先走了一步,而间桐脏砚也很少见地出现在最前线——带着高野宗纯。 宗纯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刚刚想拿出青须的情报当做筹码换取他想要的信息的,结果转眼人家干脆就直接站到了台前,就差没有大吼大叫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了……虽然这结果跟大吼大叫也差不多了。 这一切让宗纯忍不住在心里骂娘,出了一身冷汗的他感冒倒是瞬间好了不少,至少没有一开始昏昏沉沉的感觉了。 失去了最重要的筹码,他原本应该处于极端弱势,但脏砚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却反而在这种时候将宗纯带到了这里。 此处是临近未远川的一处河畔公园,不过因为很近,在夜幕的渐渐降临和浓雾的裹挟下,倒是还能看清楚海魔的轮廓,就像一座小山一样。 看着浓雾之中的海魔那吓人的体型,即使是宗纯也忍不住有些失神。 “……这就是魔术师的力量吗?” 即使是巅峰期填充满了半个地下水道的触手怪,在海魔这样占据了半数以上未远川宽度的体积下也完全不够看。 不得不说,其实一直以来宗纯是低估了青须的。 当然,更确切点说,他低估了的是螺湮城教本。 由于青须并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什么统治级的实力,至多是召唤了一大堆看上去吓人实则废柴的魔物而已,而且这些魔物还在rider闯入时被|干了个一干二净,触手怪差点被一击做掉,这样的事实让宗纯以为青须也不过就是这样了,不过眼前的事实改变了他的想法。 &已经开始动手,面对这么大个目标,这些宝具无一失手,然而虽然能够轰掉一块海魔,但这消耗的速度却完全比不上再生的速度,竟然只能稍微拖延一下它靠岸的时间,这个大家伙干干脆脆地告诉所有人,当体积、数量和再生能力优势到达一定程度,能够被一击轰掉不知多少的杂鱼魔怪与提供了近乎无限魔力的螺湮城教本,会产生怎么样无解的结果。 “不,那不是魔术师的力量。”干瘪的间桐翁出人意料地回答了他的自言自语,经验丰富的他瞬间看穿了局势,“那个caster只是在驱使宝具而已,召唤出魔怪的是那本书。” 高野宗纯怔了怔,突然想到的可能性让他的双眼一下亮了起来,“您的意思是说,那些魔怪真正的召唤者其实是拉莱耶文本?” 宗纯发觉了,自己陷入了误区,一直以来他以为触手怪的召唤者就是青须,所以一旦青须死掉,被召唤的触手怪也会被剥离这个世界,但其实召唤触手怪的却是螺湮城教本,青须跟触手怪之间的联系也是构建于螺湮城教本之上的,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紧密。 这样的误解不得不说是因为他对魔术的不了解所致,从这个方面来看,他选择了白发魔术师的一步棋果然是走对了,如果说到对魔道的理解,作为两百多年前参与构建了圣杯体系的御三家先祖之中,唯一现在依然存在的活化石,间桐脏砚——或者说,马奇里佐尔根在现在冬木的魔术师之中实在无人能及。 实际上,触手怪、螺湮城教本和青须三者之间的关系,与servant、圣杯和master之间的关系,几乎是如出一辙的。 尽管画下召唤阵的是master,但召唤来servant的,归根结底是圣杯的能量,而与servant缔结契约的同样也是圣杯,master只有借助于圣杯赋予的三条令咒,才能够驱使这些历史传说中的英灵们。 而一旦master死去,剩下的servant却并不会立刻消失,而是等到魔力用完之后才不得不退出战局,这同样也是因为跟servant缔结契约的是圣杯而非master的缘故,只要圣杯不灭,servant才不会被剥离呢。 &与其说是master死掉的缘故,还不如说是储备的魔力告罄,又没有新的魔力补充,因而无法维持现界。 &魔力用尽之前,有新的master为tA提供魔力的话,这个servant就能够继续作战下去,就是这样的道理了。 而触手怪、螺湮城教本和青须之间也是同理,在这三者之中,螺湮城教本扮演了类似圣杯的角色,召唤来了触手怪,而青须则是通过控制螺湮城教本来控制触手怪的。 如果要说到不同,那就是比起圣杯体系,被螺湮城教本召唤出来的触手怪反而还更加独|立一些,毕竟master还要负担servant现界和使用宝具的魔力,而触手怪的魔力供给实则是由螺湮城教本全权负责的,跟青须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唯一可虑的一点就是,螺湮城教本毕竟是青须的宝具,从这点上看,情况似乎并没有明显的改善,还是该死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青须一旦覆灭,作为他宝具的螺湮城教本也会消失,而被螺湮城教本召唤而来的触手怪也会被剥离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 不过,这样的情况已经比起最初好得太多。 这让高野宗纯脑海之中涌上了一个非常疯狂的想法。 如果……他是说如果,不干掉青须,只是将螺湮城教本抢过来的话,那么触手怪的生死就不必再受制于人,毕竟青须全部的能力都在这一样宝具上,如果被抢走的话,他是绝对抢不回来的。 甚至不必要那么麻烦,只要在青须彻底被打倒、作为能量回归圣杯之前,让触手怪截胡……反正作为异界魔怪的一种,它同样继承了非常优秀的吞噬能力和大胃口。 当然,这样想的倒是很好,让被螺湮城教本召唤而出的触手怪吞噬螺湮城教本、获得这个魔力永动机的话,虽然有点纠结于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这样的逻辑死命题,但理论上似乎也能成立,至于有没有能力做到、实际效果如何,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至少面前的海魔就为宗纯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例子,关于以螺湮城教本为永动核心的魔物到底会恐怖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而青须虽然也躲在海魔中心,但这更像是一种保护措施,毕竟本身战斗力就是个渣的他可谓是最弱的一环。 作者有话要说:补昨天的份,晚上我尽量~ 每周只有周日能休息什么的好悲桑,上五天班周六还要去上考证班什么的,好想倒地装shi…… a202扔了一个地雷——经常能够看到乃好星湖,今天也帅(er)呆了!(够 猥琐的二蛋扔了一个地雷——不能更新的时候看到雷什么的真的好心虚quq 第十四章 (能够做到吗?……不,一定要做到!) 宗纯暗暗为自己打气。 现在的情况是其他servant围攻青须一个,暂时看来他们拿海魔没有什么办法,但同样的,海魔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除此之外,看上去像是ufo的金色古怪飞行器和什么东西则在空中展开了大战,因为速度太快和周围昏暗外加浓雾的环境而很难用肉眼辨别,不用说,前者大概是某位servant的宝具吧。 而另一方面,这里的动静却渐渐吸引了为数不少的普通市民,这仿若特摄剧一般的场景真是让他们目瞪口呆。 看到这样的状况,高野宗纯也只能苦笑。 (真是好奇心杀死猫,如果海魔上岸的话,第一批被杀死的就会是这些人吧?) 就在这时,宗纯从人群之中发现了久违的一抹橙色。 (那是……) “厉害……厉害啊!真是太厉害了!” 雨生龙之介丝毫没有顾及地在人群之中手舞足蹈,仿佛是在为青须加油喝彩,不过现在没有什么人注意他,因为巨大的海魔实在是太吸引眼球了。 “啊,真主是不存在的,真主是不存在的!”龙之介大声呼喊,“上啊,青须旦那!击溃他们!干掉他们!这里就是神明的玩具箱!——?!” 橙发青年突兀地飞了出去,他一脸迷惑地看向周围,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人群之外的宗纯。 站在一边的宗纯看得很清楚,有什么东西——狙击子弹?从河岸边的某个地方爆射而来,击中了龙之介的腹部,那里瞬间被开了一个洞,巨大的动能余势不减,将龙之介击飞了起来。 周围的人群顿时骚乱了起来,虽然怪物也很危险,但这种景象简直就是幻想小说之中才有的,难免让人缺乏现实感,而枪击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切切实实在威胁生命的东西。 “小宗……啊!是小宗!我这是……怎么了?”龙之介高兴地向高野宗纯打着招呼,他好像还没意识到之前宗纯从地下道失踪意味着什么,直到他发觉有什么滑腻的东西从腹部不断泄露出来。 “……哇哦。”下意识地用手在腹部一抹,龙之介怔怔地看着被染成红色的手掌,发出了无意识的□。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我……一直也找不到……”龙之介呆呆地看着,突然露出了一个让人感觉非常温暖的微笑,就像数日之前,他在那个封闭的室内牵住了他所认为的同伴——高野宗纯手时的笑容。 温暖而满足。 他抬起头来,看着瞪大眼睛的宗纯,脸上满是陶醉的神色,就像找到了此生意义一般地、带着小孩子炫耀的口气说道:“小宗,小宗!你……看到了吧?你看到了吧!这红色!这是我……” 他最后的话语没有能说完,因为第二发子弹掀开了他的脑袋。 鼻子以上的部分完全消失了,不,是全部被子弹的冲击力掀了开来,红红白白黄黄的东西洒落出来,只有嘴还循着已经被打飞的大脑之前所下达的命令,蠕动了几下。 ——随后,橙发青年整个仰天倒下。 “是认识的人?” 回过神来的宗纯眨了眨眼,说道:“……嗯,是caster的master。” 脏砚没有多问,事实上他对于龙之介这样的临时凑数者本来就不怎么看得起,如果不是对caster还有点兴趣的话,他大概根本不会在这之上投注一分一毫的注意。 宗纯也状似毫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投向未远川,就在两人说话之间,海魔那庞大的身体已经接近了河滩,虽然从这里能看到几个servant在尽力阻止它,但除了让海魔的速度略微降低了一些之外,并没有明显的作用。 看这个架势,用不着十分钟,它就能越过河滩,登陆上防波堤。 而宗纯的视线虽然凝聚在海魔之上,但脑袋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龙之介死了,这意味着眼前的胜负虽然仍未分出,但实际上青须已经陷入绝地。 召唤海魔并使之持续再生的魔力虽然是由螺湮城教本供给,但青须使用宝具的魔力却是由龙之介负担的,只要让螺湮城教本保持着召唤海魔的状态,这种魔力输出就一刻也不能停止。 龙之介的死亡等同于切断了青须的魔力来源,虽然一时半会还不会有事,但接下去他只能动用自己的储备魔力,直到魔力耗尽回到圣杯。 失去了master的青须,唯一能够继续留存的道路,就是杀上岸边,吸取普通人灵魂之中的魔力进行补给。 留给宗纯的时间已然不多,一旦青须回归圣杯,那么就万事休矣了。 “这是……?……!?” 然而就在这一刻,即将登陆上河滩的海魔,突然完全消失了。 浓雾仍旧在持续,而雾中那巨大的怪兽却不见了,就像之前看到的只是一场错觉而已,宗纯看到周围有好几个人揉着眼睛,试图确认自己不是眼花。 “固有结界……能做到这种地步,应该是某个servant布下的吧。哼,虽然还想继续看下去,但我那没用的后代似乎已经撑不住了。” 魔术素养缺乏的宗纯虽然很想问“固有结界”是什么,但意识到脏砚所指的是雁夜之后就忍住了。 而间桐翁似乎也没有带他走的意思,很快独自离开。 * “intensive einascherung——”(赐予吾敌苛烈之火葬) 念出二节咏唱的远坂时臣没有丝毫成就感地看着眼前的白发魔术师被烈焰吞没。 假如面对的对手是laer肯尼斯阿其波卢德艾尔梅洛伊那样的名门魔术师强敌,经历一番魔术师之间的战斗后取胜,大概时臣才会感到一丝自豪吧,而间桐雁夜——尽管后者同样出生于名门,然而一度选择了背离魔道的家伙根本不值得任何尊重。 从未受过魔术师教育的雁夜恐怕根本不懂得如何对抗这样的攻击魔术,他身体之中的魔术刻印只是刻印虫速成模拟出来的罢了,除了为Berserker提供魔力和使用虫术之外,他就没有哪一点是像个魔术师的,所懂得的不会比高野宗纯更多。 Berserker正在与Archer的鏖战之中,间桐雁夜所能做的,只有不断透支生命力驱使虫子攻击时臣,然而时臣的火之术式天生就是虫术的克星,干热的烈焰毫不留情地吞噬着飞来的虫子,也吞噬着雁夜的生命。 同样被火焰灼烧着的白发魔术师好像根本没有痛感,虫子对身体侵蚀而产生的剧痛也许早就让他的痛觉神经麻痹掉了,不过他那狰狞的脸色说明他并不是毫无知觉的,只有嘴中仍旧不停地吐露着诅咒的话语。 “杀……杀了你……你们…………时臣…………脏……脏砚……” 终于经受不住这灼烧痛苦的雁夜忍不住在地上扭动着,却不慎撞断了护栏,身体直直地向着这栋建筑边上的黑暗小巷坠去,然后发出重重的一声落地声。 这栋三层的建筑物虽然不高,但也不算太低,如果平时是决计摔不死人的,不过对于摔下去之前就已经收到了重重伤害的雁夜来说,可就难说了。 想要走过去看看最终结果的时臣驻足停下了脚步,因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干瘪的老头儿。 间桐脏砚拄着拐杖嘿嘿地怪笑着说道:“好久不见,远坂的家督。” “……好久不见,间桐翁。” 与被自己不屑一顾的间桐雁夜不同,对于面前这个老人,远坂时臣可不敢有任何松懈。 姑且不说别的,时臣从幼时第一次见到间桐脏砚开始,眼前的老人就保持着这副模样,没有年轻,当然,也没有衰老,而他从父亲那里,也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之所以同意将樱过继给间桐家,可不是明面上所说的,不忍心看着这数百年的家系断绝的缘故,除了觊觎间桐那数代相传的魔术刻印之外,也未尝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假如他所猜测的是真的,那么只要有这个老人存在,间桐就不会湮灭。 发觉对方明显没有接话意思的时臣只能硬着头皮寻找话题,“小樱最近过得怎么样了?” “哼哼,好极了。”脏砚假惺惺地笑了,“雁夜跟那孩子玩得很好呢,虽然是个不肖的后代,但在这方面倒是还有些用处。” 总算知道了对方的来意,时臣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是吗,那就再好不过了。” 脏砚没有接着说话,甚至也没有道别,就像来的时候一样,忽然在时臣面前就那么消失了,同样消失的还有之前摔到暗巷之中,还在散发着充满怨气的魔力波动的雁夜。 烧掉最后一只还在活动着的虫子的时臣收起了火之术式,整了整没有丝毫乱掉的衣襟,叹了一口气。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时臣仍旧不了解雁夜怎么会突然决定参加这次的圣杯战争,毕竟间桐翁要求过继小樱就是因为间桐后继无人了。 当然,他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白发魔术师对他如此痛恨的样子……如果是因为葵,那也不必要等到现在才爆发吧?而且雁夜怨恨的,除了自己,还有间桐翁。 (想不通就别想了吧。) 时臣摇摇头,干脆转向河边观察起海魔那一边的战局了。 作者有话要说:结果还是干掉了龙之介,因为这才是他所要追求的东西啊…… 老虚关于每个人的结局设置是非常有意思的,七位master之中,切嗣最后醒悟,时臣杯具,肯尼斯荣誉小命败光,绮礼追求切嗣而不得(喂),雁夜叔也一样杯具了,唯一算是实现了愿望的反而是韦伯(作为魔术师参加这一出剧目)和龙之介(追求真实的“红”)。 虽然结局一死一生,但都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有这样的结局龙之介也算是幸福了吧~ 老虚偏好的,果然是韦伯这样有点有瑕疵的普通人和龙之介这样的暗黑系艺术家咩~ 本来要白天更的,结果出了意外事件,不知道是不是龙之介的怨念,开门的时候手指甲盖被铁屑戳爆了,伤口在指甲中部,很小但很深,流血,还有脏东西留在里面…… 害怕破伤风的我立马请假跑去医院,医生说破伤风的几率不大,至于里面的脏东西,他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立刻把半个指甲切掉直接拿出来清洗,要么过段时间看看,运气好就不会发炎化脓,万一化脓还是要把指甲切掉,而且那个时候因为已经长牢了,更难清洗…… 没勇气的我最后还是选了后者qAq 现在里面好像变成黑色了,好恐怖_(:3)∠)_ 第十五章 就在雁夜失去意识的瞬间,未远川上空的局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雁夜在这之前所下达给Berserker的第一命令是攻击作为时臣servant的Archer,然而当他昏过去之后,失去了指令约束Berserker立即就将矛头对准了saber。 假如知道了Berserker的真实身份,大概不会有人感到意外,不过此时的saber对于这飞来横祸除了愕然更多的是一种躺枪的憋闷感,已经被caster错认过一次的骑士王显然将黑骑士的行为视作了同样的状况。 而且这也打乱了之前他们的计划,难得lancer折断自己的宝具,解放了saber的左手,然而举起黄金之剑的骑士王还未能凝聚起魔力彻底瞄准目标,就被f15机载20mm巴尔干机关炮的炮火打断了。 尽管面对这不断的炮火,saber躲得非常轻松——假如有人看到这一幕,说不定会以为是在看一场好莱坞大片——但她的心中仍旧非常郁闷。 “好不容易才能使用左手了……” 虽然有强有弱,但没有一个servant可以说自己是无敌的,宝具也是一样,作为saber杀手锏的誓约胜利之剑虽然是A++级别的对城宝具,但使用之前必须经过一段不长也不短的凝聚魔力过程,而Berserker就像是看穿了这点一样,六连发的巴尔干机关炮毫无凝滞地追着她跑,不给她任何喘息之机。 而saber虽然能够以媲美战斗机的速度轻松躲开这些炮弹,但若是被打中了也不好受,除了誓约胜利之剑之外,她并没有其他可以威胁到依靠f15飞在天上的Berserker的办法。 不过比她更郁闷的还大有人在——作为人类最古老的王,Archer对于Berserker这种打到一半就丢下对手去追击另一个人的行为暴跳如雷,如果加上被丢下的还是他这一点的话,那简直就是不可饶恕! 心中郁闷的英雄王操纵着维摩那向f15追击而去,就在对手进入“王之财宝”的射程之时,注意力似乎完全在saber之上的Berserker却抢先发难,两发追踪式燃烧弹后,光辉之舟出乎预料地被击沉了。 比起自己不慎扑街的master,这段时间中的Berserker真可谓是大放异彩,狂化咒文所带来的属性增幅令他不但追得saber如此狼狈,还击沉了Archer,这样的战果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 为了不殃及无辜人,saber只能在未远川的水面之上奔行着,受过湖之仙女祝福的她不会轻易沉入水中,然而这样并非长久之计,开阔而毫无遮蔽物的水面对于Berserker而言更加有利。 突然,在场的所有人感到一阵剧烈的震颤。 只有在场的圣杯战争关系者们知道,这是从rider的固有结界传来的,海魔的动静已经能够通过结界反应到现实之中,这也预示着王之军势所能起到的作用已经到达了界限。 (这样下去不行……) 感觉到这股震颤,saber咬了咬牙,正当她打算回头,拼着受到重伤也要把Berserker干掉之时,高速奔行的她突然看到了眼前防波堤上一个矮小的身影。 (那是……!?) 防波堤之后原本是聚集着看热闹的人群所在,但因为刚刚的枪击事件,周围的人群早就已经散开,而显得格外空荡……就连被连入两枪的橙发青年尸体也不见了。 saber心中闪过一丝愕然,她刚刚看的时候是没有发现这边有人的,所以她才会往这个方向跑,现在看来,这个站在防波堤上的男孩却是因为个子太小,刚好被堤坝遮挡住了,直到他爬上防波堤,saber才能发现他。 然而现在计较这些已经无济于事,f15的火炮正向着saber射来,这下就算立刻转向也已经来不及了,虽然她能够轻松躲过这数发炮弹,但这个男孩却绝对会遭殃。 心中的犹豫也只是经过了一瞬间,骑士王立即在心中作出了选择。 * 当间桐脏砚离开之后,高野宗纯就来到了人群尖叫的中心。 面前是龙之介只剩下半个脑袋的身体,标志性的橙色头发完全找不到了,大量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地面,沿着地砖的缝隙不断延伸开来,就像是鲜红色的蛛网一般。 对于龙之介,宗纯心中一直是很复杂的。 如果要说到对宗纯伸出善意之手,雁夜并不是第一个,龙之介才是。 青须最初会留下宗纯只是纯粹出于兴趣,而龙之介则是真正认为宗纯是他的“同伴”,甚至直到死前的那一刻,他依旧是这么认同着的。 当雨生龙之介实现了自己的夙愿,终于找到了那一抹极致的“红”,他的第一反应是向高野宗纯宣告,希望宗纯来与自己一起分享这激动而幸福的心情。 可惜宗纯却从未放开心情去接受他的好意。 虽然宗纯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误而感到愧疚,但要说他就这么看着龙之介在眼前死掉无动于衷,那也是绝对错误的,最起码,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冷静。 当然,也不至于很激动到想为他复仇的地步。 直到右手臂之上的骚动才让他回过神来,宗纯很快就会意到了触手怪骚动的原因,在沉默了数秒之后,他抬起右手,放到了龙之介的身体之上。 黑色的纤细触手就像蛇一样从他的袖管之中顺着手臂游下,然后从整个被开了瓢的脑袋钻进了龙之介的身体之中,没过半分钟,一条条仿佛小虫一样的东西从已经失去生命的皮肤之下蠕动起来,最后一群群破颅而出,就想黑色的茧一样把龙之介整个包了起来。 幸而此时夜幕已经低沉,只有走得非常靠近才能看到这诡异的一幕,而周围的人群因为刚刚发生的枪击事件,纷纷逃开了,倒是没有再引起什么大骚动。 宗纯并没有移开视线,他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触手怪想要恢复就必须汲取足够的魔力,原本他的目标是螺湮城教本,并没有想过这点,不过触手怪却提醒了他——作为圣杯所选中的master,尽管龙之介并不是正统的魔术师,但起码体内的魔术回路和魔力量足够充沛,这对于现在十分虚弱的触手怪来说实在是难能可贵。 如果以现在的状态,小的小残的残,想接近青须和螺湮城教本都万分困难,考虑到这一点,宗纯最终还是默许了触手怪这样的行动。 当黑色巨茧四散开来的时候,里面的东西已经渣子都没有剩下半点了,除了渗入石砖之中的淡红色,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刚恢复一些的触手怪粗细没有多大变化,只有数量增加了一些。 仿佛是受到了螺湮城教本的召唤,新生的触手们直接沿着防波堤下了未远川,宗纯只得艰难地爬到了堤坝之上,如果触手怪跑去跟海魔融合,那他真是哭都哭不出来,一番辛苦全都白费了,毕竟只看体型也知道会是哪个吞噬哪个…… 不过就在他好不容易艰难地登上防波堤之后,意外的状况却发生了。 高野宗纯看着追在“贞德”(他现在都还不知道青须认错)之后向这里飞来的炮弹,瞳孔紧缩。 * “快趴下!” saber一边大声呼叫,一边以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度向着男孩跑去,一把抱住男孩之后,冲击的惯性引导着她在地上做了数圈的翻滚。 20mm的火炮几乎是擦着两人从她的身边飞了过去,而saber却无暇松一口气就一个起立继续狂奔,因为后续的炮火仍旧在向他们射来,而且此时的情况比最开始更糟糕了…… 想要使用誓约胜利之剑的话,必须要用双手握住剑柄才行,正是因为这点,lancer才不得不毁了自己的宝具,而现在saber却一手握着剑,一手抱住男孩,如果说之前她或许还能拼着受伤与Berserker来个鱼死网破的话,那么现在她根本腾不出手去反击。 非但如此,多负担一个人无疑让她轻捷的身形迟缓了许多,这点从她躲得越来越狼狈就看得出来,这也是为什么她刚刚还是会犹豫的原因。 不过…… (……能及时救下这个孩子真是太好了。) 对于品格高洁的骑士王来说,如果有无辜的孩童因为被自己牵连而陷入死地,这绝对会让她无法原谅自己。 虽然心中庆幸,但saber还是十分着急,眼前的局势并没有任何改变,海魔即将从rider的固有结界之中脱出,而她还被Berserker追着跑,因为炮火过于密集,她完全找不到机会将怀中的男孩放下。 幸运的是,她并不是孤身作战。 尽管阵营不同,她也拥有同样恪守骑士道的伙伴。 迪卢木多奥迪那在发觉saber的困局之时,当即抓起仅剩的红色魔枪,暂时灵体化后准确地在f15的机身上再度实体化,“破魔的红蔷薇”干脆地向着机身刺去。 能够切断一切魔力作用的红色魔枪,可以说是Berserker宝具化任意武器能力的克星。 尽管吸取了仓库街之战教训的Berserker干脆提前拆下了一挺巴尔干机关炮,依靠着狂化而上升到A+等级的敏捷躲过了lancer的第二击,一边从空中坠落,一边继续向着saber射击。 从空中坠落的弹道比之前距离saber更近,眼见着无法闪避,这一次拯救了她的是不知何时已立于冬木大桥之上的Archer,被宝具击中弹仓的Berserker终于在爆炸的爆风之中被吹落下去。 卫宫切嗣的信号弹终于发出,rider的固有结界也达到了极限,saber终于不□扰地将怀中的男孩放回防波堤之上,高举起黄金之剑。 强烈的白光在不断凝聚,在剑尖汇聚成一道清澈而耀眼的光束。 没有人不会被这耀眼的光辉所俘获。 没有人注意到saber身边平静到不似孩童的男孩,那琥珀金的眼中所涌现出来的激动。 没有人知道骑士王和男孩的心中所激荡的信念在此时是一模一样的。 (胜负在此一举……!) “誓约——胜利之剑!”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给我的鼓励和不离不弃tut(鞠躬 一开始有点肿胀的感觉,可能有点发炎,母上大人又说消炎药副作用大不让我吃,现在手指好多了,接下去更新应该能给力点吧…… 反正码完一章了我也就不特意等到8点再发了…… 阿呼扔了一个地雷——谢谢你~?给我滴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乃唱出来了么? 第十六章 在夜色的掩护之下,黑色的触手就像一根根水蛇在水底向着海魔游去。 即使有人注意到,恐怕也只会把这异形的怪物当做是海魔的一部分。 整个未远川流淌的水波中都蕴含着螺湮城教本那庞大的魔力,虽然稀释到每一寸水波之中略显稀薄,但这本来就与它同源的魔力让触手怪感到格外振奋。 而在水面之上,耀眼的光辉正在黄金之剑的剑尖上凝聚,甚至透过水面刺入水中。 即使包括青须在内的所有人都为这光辉所惑,但触手怪绝对不会是其中之一。 它生于黑暗,也注定将会活在黑暗当中,虽然因为时常被宗纯使唤的缘故它已经不会再对光芒感到不适,但若是周围有光源,它仍旧会感到懒洋洋的。 不过这一次,它反而加快了速度。 它很快发觉,若是不小心被这黄金之剑的光辉照到,新生不久仍旧十分稚嫩的分|身们就像从来没有过一样,瞬间就会被蒸发。 面前是……庞大的怪物沉没在水面之下的部分。 * 我发誓善待弱者 我发誓勇敢地对抗强|暴 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 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 我发誓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 我发誓不伤害任何妇人 我发誓帮助我的兄弟骑士 我发誓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 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 ——这是骑士王在最初就许下的诺言。 她首先是一位骑士,其次才是作为王的存在。 saber登上王位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如果未能保护自己的国民,那么这个王座就没有任何价值。 即使自己的信念在另外两位王眼中只有不以为然,saber在最初的迟疑之后,也很快就重新坚定了起来。 即使面对的是吉尔伽美什和伊斯坎达尔这样历史有数的君主,saber的信念也不会轻易动摇。 作为曾经以王者之姿君临一个国家的人而言,不论是残暴、亲善、勤政爱民或者肆意妄为,最起码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都有着同样常人难敌的坚毅心智,或者说……固执。 假如被人随便质疑几句就怀疑自己的话,骑士王早就倒在还未起步之前了。 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国民,无论如何取得胜利,誓约胜利之剑(excalibur)上那灼目的光辉,正是这份堪称顽固的执念所凝聚。 这是即使Archer和rider,也都无法否认的光辉。 * 面前的河水正在蒸发。 不但如此,海魔那庞大的身躯也在耀眼的光辉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着。 巨大的魔物发出了惊人的狂叫声,徒劳地试图将遍布整个海域的身躯缩小,最好缩小到这光辉照不到的地方。 青须仿佛丝毫感觉不到这一点。 他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在他还未堕入魔道的时候,那场在兰斯大教堂举行的法兰西国王查理七世的加冕大典。 这正是他和贞德最为荣耀的时刻,他们作为救国英雄列席于国王加冕典礼之上。 那透过教堂彩色玻璃投下的洁白光辉,正如此时面前的这一束直射人心的光芒。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caster会错认saber和贞德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她们站出来都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只是为了饱受战火肆虐的国民挺身而出,勇敢地将一个国家的重任揽到了自己肩头。 善良、正义、责任、勇敢、凛然,富有牺牲精神,最伟大的人性之美在她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即使结局都如此令人遗憾,然而她们的荣耀无人能够否定,她们的光辉无人能够玷污。 吉尔斯德莱斯的双颊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完全被两行清泪浸染。 就像龙之介在达成心愿后的第一反应是告诉宗纯一样,青须此时的第一反应也是想找到龙之介,将他激动的心情向着橙发青年倾诉。 然而他却没能找到自己的master……啊,他想起来了,龙之介已经…… 这个事实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冲击。 而龙之介已死的事实也让他从之前的感情中回过了神——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发现了触手怪。 说的更确切一点,是带着龙之介气息的触手怪。 几乎是在瞬间,青须明白了他被困在rider的固有结界之中的时候,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也终于注意到,站在“贞德”身边的那个男孩。 不知道为什么,青须竟然没有觉得有多少悲伤,反而有种早有预料的感觉。 青须早就知道高野宗纯不简单,在对方如此轻易地驯服触手怪之后更是如此,不过当时他更多的只是以一种看戏的心态看待男孩的行动。 然而之后的事情发展多少有点出乎预料,青须找到了他的“贞德”,狂喜蒙蔽了他原本疯狂中还带着清明的心智,也让那个男孩趁机彻底脱出了他的掌控。 不过,现在即使醒悟过来,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高野宗纯还在“贞德”的身边,他根本不可能对着“贞德”出手,而自己和海魔会在几秒钟之后彻底被蒸发,然后回归圣杯。 青须这个时候真的很佩服宗纯,在这个随便一颗棋子实力都比男孩高不止一筹的棋盘上,就算看上去只是侥幸,对方也确实达到了目的,取得了最好的结果。 (……既然无法在这里报仇,那么就让我送你一程吧!也让我看看,你最后能够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在这个时候,青须反而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容。 誓约胜利之剑的光辉已经达到了极点,就在所有人为了不让这光辉刺伤自己的双眼而闭上眼睛之时,青须将手中的人皮书册远远抛了出去。 海魔因为这剧痛而不断挣扎着,水花四溅。 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螺湮城教本落入未远川的声音根本无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看到了么,征服王?这就是saber的光辉。” 站在冬木大桥之上的Archer,看着这一幕意味着毁灭的光芒,挑起嘴角向着一边驾驶着神威车轮,避过那道光芒的rider说道。 “在目睹了那道光芒之后,你还不打算承认她吗?” (虽说一开始质疑的话是他说没错,但率先嘲笑saber的不是你吗!?……这自豪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虽然在心里这么吐槽着,但rider知道如果说出来的话,金光闪闪的王者一定会恼羞成怒的,所以他只是哼了一声,说道:“正因为她背负了整个时代人民的希望,才能发挥出这般威力——正因为它是如此耀眼,所以才令人心痛。又有谁能想到,背负了如此沉重东西的人,只是一个喜欢幻想的小姑娘呢?” “这种小姑娘,正是放弃咏蝶恋花、放弃爱情,陷入名为‘理想’的无尽诅咒中的最后结果。真是令人心痛,不忍再看。”rider难得地叹了一口气。 “这才是她的可爱之处,不是么?”Archer愉快地反问,“她胸中那过于远大的理想最终会把她自己焚烧殆尽。在她临终前那恸哭的泪水……如果能尝到的话,想必会很甘甜吧。” * 在被两人俯视着的防波堤之上,金发的少女因为这一击魔力消耗过剧而大口喘息着。 因为她之前在Berserker追击下的狂奔,她与lancer和韦伯早就不在一起了,从这里看过去的话,枪兵和年轻魔术师已经离开了原本的位置,大概是各自回去了吧。 终于喘过这一口气的saber收起黄金之剑,侧过身看向安静地站在她身边的男孩。 第一眼看去的时候,男孩双目之中还残留着激动的余烬,这并不奇怪,生性胆大的男孩子在面对这种非常理的情况的话,可能还是好奇多过害怕的吧?——正在头痛应该如何向男孩解释这一切的saber很快发觉自己做了无用功,因为最初的激动过后,男孩很快恢复了古井不波的样子。 saber正觉得奇怪,但看到战斗结束后向着自己这边而来的爱丽斯菲尔,又很快将这疑惑丢掉。 “saber!你没事吗?” “幸不辱命,就是……魔力有点消耗过头了。” 爱丽斯菲尔了解地点点头,并没有问下去,因为看到男孩,她也觉得有点头痛。 在她看来,没有什么反应的男孩更像是被吓坏了,男孩的年龄和伊莉雅差不多,这让她有点母爱泛滥了,只是因为还在圣杯战争进行之中,顾虑到其他参战者袭击宅邸的可能性,她也不可能就这么没心没肺地将男孩带回切嗣刚刚新置办的府邸。 ……那么,也只好想办法把男孩送回家了。 至于男孩看到的那些东西,反正海魔的动静让许多冬木市民都目睹到了,就交给圣堂教会和魔术协会去头痛吧! 虽然因为伊莉雅的缘故,爱丽斯菲尔哄孩子的水平不算低,但在与世隔绝的艾因兹贝伦家生活了数十年的她,毕竟遇到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孩子,你跟家人走散了吗?还记得你家在哪里吗?我们送你回家好不好?” 就在爱丽斯菲尔心怀忐忑地蹲了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男孩齐平,温声细语地说出这一连串话的时候,一声十分煞风景的拉开枪栓的声音响了起来,随后就是那个她和saber都很熟悉的男人声音。 “——爱丽,离开那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唉,还是高估了自己的码字速度,这一章有点迟了,好在终于更上了~ 第十七章 高野宗纯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住了。 男人的声音是从他身后响起的,而他也看不到对方的情况,但那种被枪口直直地指住的毛骨悚然感却不会有错。 对于这天降横祸,宗纯感到万分迷茫,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有一点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动弹一下,哪怕只是试图转头,对方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一直以来,虽然宗纯更多的还是依靠自身的智慧和敏捷的反应在不断变化的局势中找到最好的一条路,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年幼的外表也为他加了不少分。 在很多时候,被小看也是一种优势。 不过这一次,这样的优势失灵了。 对于拿枪指着宗纯的这个男人来说,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老人、年轻人或者孩子,归根究底都只是“一条人命”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差别。 saber和爱丽斯菲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态转变而弄懵了,这样用武器对准弱者——而且还是个孩子的行为,让骑士王忍不住张口:“你……” “爱丽,离开那个孩子。”男人没有丝毫听她怨言的打算,再度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干脆地打断了她。 爱丽斯菲尔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一脸愤慨的saber和看不出在想什么的男孩,最终还是对丈夫的信任占据了上风,点点头站起来后退到数米之外。 卫宫切嗣看着妻子离开危险区域,也在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 亲手射杀了龙之介的他,最初是因为橙发青年临死之前的话注意到在一边的男孩和那个干瘪老头的。 因为天色太晚外加浓雾笼罩,虽然他早就学会了读唇语,但还是没法弄清楚橙发青年最后说了什么,总之,那一老一小说了几句话之后,老人立刻使用魔术离开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切嗣才发现了原来那个老人也是魔术师。 切嗣使用的光学瞄准镜可以看到人体的热反应,如果有魔术师激发魔术回路的话,魔术回路特有的放热反应会让魔术师与普通人显得完全不同,就是利用这一点,他才能从人群之中准确地找到了正在向caster提供魔力的龙之介。 不过光学瞄准镜也不是万能的,在魔术师未激发魔术回路的情况下,看上去与普通人就差不多了,这就是他最初没有发现老人和这个男孩的原因。 而当他发现漏了老人想要弥补时,已经来不及了,老人离开的很快,他根本来不及射击,只好继续观察被留下来的男孩。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一幕,男孩驱使着魔怪将死去的橙发青年吞噬的一幕。 男孩手背上没有令咒,这说明他应该不是master,但切嗣仍旧非常谨慎,因为他已经想起了那个老人的身份。 作为圣杯战争的参战者,搜集其他对手的情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御三家的情报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除了这次代表家族参战的远坂时臣和间桐雁夜,为了以防万一,切嗣还专门收集了这两大家族其他关系者的情报。 间桐脏砚,间桐家的前代家督,也是这次间桐家战者间桐雁夜的父亲,有传言说他重病将亡,不得不把家督之位传给了没有魔术师才能的长子间桐鹤野,不过照切嗣看起来,那个老人怎么看都不像快要死掉的样子。 不管从哪个理由看这个孩子都有足够的危险性,尤其是对于看上去并无大碍但实际上已经很虚弱了的爱丽来说。 不论多么微小,有威胁就必须要消灭掉,如果是在遇到爱丽、有了伊莉雅之前的他,大概早就不管不顾地开枪射杀男孩了吧,而现在——就像他会在炸掉凯悦酒店之前选择先将人群“疏散”一样,他也没有选择直接开枪掐死威胁,而是打算问清楚这个男孩的来龙去脉。 不过,他很快就对这个选择后悔了起来。 “举起双手,转过身来。你……”切嗣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因为他感到了一阵危险,破空声从身后传来,有什么东西正射向他。 &er——double accel(固有时制御——二倍速)!” 当切嗣向边上跃起,脚尖离开地面的瞬间,两条粗壮的黑色触手重重地抽在了他刚刚站立的地方,水泥地面被这股巨力掼出了蛛网一般的裂痕,碎掉的水泥块和小石子噼里啪啦地溅射到了勉强避过触手攻击的切嗣身上。 虽然与master的理念不合,但骑士王也不可能就这么看着切嗣在自己面前被攻击。 重新在风王结界下隐形的长剑干脆利落地将触手切成了两段,saber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因为下一秒,更多的黑色触手向着切嗣攻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 不断斩落触手的saber心中有着一丝愕然,这种源源不断前仆后继的攻击方式,让她联想到了当日在艾因兹贝伦城堡外的树林中,与laer召唤的魔物时的感觉。 (只一点不一样……) 当担心爱丽斯菲尔被攻击的saber侧身看着那边的景象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触手们都完全无视了近在咫尺的爱丽和男孩,只是向着她和切嗣不断涌来。 不,更确切的说,是向着切嗣涌来,saber只是因为出手帮忙而被附带攻击了而已。 切嗣比saber更早发现这一点,在他现身之前就曾经查探过,周围没有其他敌人在,那么驱使魔怪的到底是谁就不言而喻了——仔细看来,虽然粗壮了很多,但现在袭击他们的就是之前男孩驱使的黑色触手没错,所以,触手怪之所以一直把他当作目标,是因为他刚刚拿枪指着男孩吗? 他很早就试图靠近男孩,但触手们好像发觉了这一点,堵住了他的去路,而打向男孩的子弹也被触手以*盾牌的形式挡了下来。 糟糕的是,他刚刚叫久宇舞弥擒住laer之后就立刻回宅邸的,所以现在也没有什么其他帮手。 在无穷无尽的触手面前,切嗣显得万分狼狈。 即使强如lancer和saber联手尚且很难通过caster的怪海战术,再说很比起近身战水平极高的枪兵,切嗣显然更擅长远程狙击,因此他现在只能依靠发动了特有魔术而产生的时间加速效果和saber时不时的援手而勉强闪躲着。 ——而且,还有点节节败退的架势。 最终让这场闹剧结束的是谁也没想到的人。 宗纯心情很好地站在一边看戏,没有人被人用枪指过之后,看到对方倒霉会心情糟糕的,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心胸宽大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到自己腾空而起,或者说,是被人抱了起来,然后,刚刚听过一次的温柔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孩子,能不能让它停手呢?” 爱丽斯菲尔与男孩的双眼对视着,赤色的双眸之中并没有憎恨或者敌视这样的负面情绪,仍旧是一片温和。 作为一个深居简出的魔术名门仕女,爱丽斯菲尔或许不通人情世故,可也绝对不笨,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这样,她往往比常人更能明心见性。 (真是……被打败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爱丽斯菲尔,高野宗纯反而有了一种挫败感。 他可以跟青须、间桐脏砚这样心思复杂的家伙斗智斗勇、周旋到底,可对于龙之介或者爱丽斯菲尔这样的直球攻击,他反而很难招架。 反正他本来也没有让触手怪将这个男人干掉的打算——虽然记仇,但宗纯自认为自己还不是青须、龙之介那样的变|态杀人狂魔,还没有到这样就想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地步。 而且触手怪最初的突然袭击本来就不是他的授意,只是刚刚吞噬了螺湮城教本归来的触手怪看到有人竟然敢威胁他,自发地攻击了对方而已。 “……退下吧。” 黑色的触手就像最初出现一样快速地从暗巷的窨井盖、人行道旁的排水沟消失了,切嗣却没有松一口气,仍旧戒备地看着男孩。 “你和间桐家是什么关系?” 间桐的魔术是水属性和操虫,那些触手就是水属性,而操虫术也可以归结于降灵系的一类,与召唤魔怪也只有一线之隔,再加上男孩最初出现时就跟间桐脏砚一起,切嗣理所当然地将他视为了间桐家的关系者。 切嗣谨慎地评判着,这些触手虽然攻击力和防御力都不怎么样,但胜在数量够多,作为妨碍对手的炮灰使用还是非常有用的。 而且,虽然saber干掉了海魔,那也是在未远川这样的空旷环境中,而且还有rider的固有结界限制了海魔的行动,而这些会在下水道里滑溜溜游动的触手,某种程度上来说比海魔更难应付……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Berserker阵营的战力就要重新估算。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里干脆把男孩消灭掉——切嗣毫无对方刚刚放过他,他理应回报的良好觉悟——阻止他这么做的,是将男孩抱在怀中的妻子摇头的动作。 虽然有点奇怪对方为什么会将自己当做间桐的关系者,可宗纯很高兴他保持这样的误解,被认作是间桐的关系者总比被认作caster组的关系者好的多。 脑筋稍稍转了转,宗纯立刻答道:“我暂时借住在间桐家……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呢。” 宗纯略微挣扎了两下,爱丽斯菲尔从善如流地把他放回了地上。 “我叫高野宗纯……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刚刚救了我。”宗纯对saber说完这句话,向三人挥了挥手,很快就离开了。 看着男孩的身形在暗巷之中消失,切嗣转回头来,以眼神询问妻子刚才为什么阻止他的行动,要知道,以他的身手,如果对触手早有防备的话,想要在触手怪面前干掉男孩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爱丽斯菲尔显然读懂了他的意思,回答道:“刚才抱起他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那个孩子身体中并没有魔术刻印,魔术回路也几乎没有。” saber略带惊愕地张嘴,“你是说……” “——他不是魔术师。”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发现我过剧情好快……fz都过完65%了? 墨染清色扔了一个地雷——扑倒狠muA~偷偷跑进妹纸读者专栏看了看发现只投过我一个顿时好开心,这一定是真爱吧?是真爱吧? 第十八章 在此时的冬木圣杯体系之内使用令咒,可以做到原本做不到的、类似魔法的奇迹。 不过类似毕竟只是类似,这只不过是借由消耗令咒之中所蕴含的魔力、经由圣杯放大之后,来发动大型魔术效果而已,做不到的还是做不到,就像此时的卫宫士郎,无论如何通过令咒呼唤,那声音也无法传达到骑士王的耳畔。 “嗯——咦?” 士郎惊诧地看着左手上的刺青,上面的图案还在发着光,这是御主发动令咒时的证明,却未能发挥应有的作用。 “哼。不管你怎么做,都不会有用。” 讨人厌的老者声音,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 “怎么会——混账!”不妙的预感,士郎的心突然空了。 老者的声音证实了他的感觉:“哎呀,那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喔。如果你是master的话,也能判断出来的吧?——自己的servant,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的事实啊!” 的确,连接着士郎和saber的那根线,断掉了。 这是这一日内第三场争斗,避开了远坂凛和高野宗纯的间桐翁,于柳洞寺内伏击了前来查探的卫宫士郎和saber。 毕竟是活了数百年之久的魔术师,老人的结界顺利地将saber与士郎分割了开来。 寺内是Assassin和saber,七个职介中或许是最弱的一个对最强的一个,这原本应该是没什么悬念的战斗——不过,看过Assassin对Archer那一场战斗的士郎却难以抑制地担忧,Assassin那诡异的近身拳术对saber能发挥出多少,令这场胜负的结果扑朔迷离了起来。 而士郎和老人的对决,一个是连简单魔术都很难用好的菜鸟,一个是高位魔术师,这更没悬念了嘛…… 既担忧saber的安危,同时自己也可能撑不住,不得已之下,士郎只能通过令咒来召唤saber。 然而,令咒倒是发动了,却没能起效。 手背上的三道刺青仍在发出光芒。 因为——作为被发动者的saber,不在了。 “发什么呆呢?saber死了哦。被她轻视看不起的Assassin给打败啦。小伙子,你连这种事情都判断不出来吗?” “什——么——” 思想仿佛被冻结了,全部的脑袋里都在不断回响着一句话……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然而,眼前的事实实实在在地告诉卫宫士郎,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境。 “差不多也该结束了。远坂的小女孩还有些用处,不过你到此就没用了,小伙子。你就和saber一道,在这里一起死光光好了。” 浑身漆黑,脸上带着白色骷髅面具的Assassin,毫发无损地出现在间桐翁身后。 saber的对手平安回来了,而他的呼叫却得不到saber的回应,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同一件事。 “来的正好啊,Assassin。” “是啊,没有想到,人类的心脏会让我变得如此强。” Assassin的话语让思绪陷于混沌之中的士郎醒了过来,不是因为这话语的内容、而是由于本身的嗓音——这是士郎第一次听到Assassin的声音——出乎预料,怎么说呢? (……有点耳熟?) 听起来就像已经死去的caster的master,也是士郎曾经的老师葛木宗一郎的声音。 来不及想更多,因为间桐脏砚已经吩咐道:“那么就由你来收抬小伙子。和saber比的话是更加有趣的工作,你就慢慢的玩好了。” 听到老人的声音,戴着白色骷髅面具的暗杀者嘿嘿地笑了起来。 会被杀吧? 不过,好像也无所谓了。 眉心、喉咙、心脏和腹部,Assassin轻巧地向士郎甩来四支短剑,却被一把剑拦住了。 挡在士郎面前的身影并不是骑士王,而是…… “……rider?” …… 失去了saber的士郎最后被rider救了出来,不过看得出来,间桐脏砚那一方似乎也未尽全力,大概是认为已经失去了英灵的他不足为虑了吧。 然而对于士郎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差别。 如果现在去冬木教会的话,也许能安全度过这场战斗剩余的回合,可他本来就是为了制止这场不义之战而加入战局,即便是没有了从者,他也决心要奋战到底。 本来他是想自己拿到圣杯,然后索性许愿令圣杯消失好了,不过在失去捧起圣杯资格的现在,他的首要目标则换成了让远坂凛拿到圣杯,至少他相信凛的人品,总比那些任意对普通人下手的其他参战者们好。 第二天他就向凛说了这件事。 他作为魔术师还远远不够格,甚至不能称之为一个合格的战力,说不定还会拖她的后腿,与其说是要“帮助”凛拿到圣杯,还不如说他是在拜托凛让他加入出一份力。 虽然是不情之请,最后在士郎认真的拜托之下,远坂凛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还好心地提出请他去远坂家,她会教他一些魔术师的基本知识和技巧。 本来士郎是想直接回家的,发烧了的樱还在卫宫家养病,不过刚刚对凛作了无理请求,面对她的好心,士郎也不好立刻拒绝,只想着早点回去就好。 不过他却忽视了,不再有saber护卫的卫宫家的防御,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难以闯入了。 * “……学长,好慢啊。” 有着紫色头发的少女抬起头看向正指着四点的时钟,轻声喃喃。 早晨的烧在中午之前已经退了,连午饭也是自己做的,现在她正满怀愉快地在等待宅邸主人的归来,病好之后一定要第一个对在生病时照顾自己的士郎好好道谢,这是她之前烧得迷迷糊糊时就决定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那种感觉又来了。 “——啊、咧……” 体内的虫子好像突然被什么激发了一样,骚动了起来。 “好热——时钟的声音,真大声……” 滴滴嗒嗒,耳边传来规律的响声,平时普通的声音,在此时听起来,却是如此如此响亮。 她一边轻轻抱怨着,一边安慰自己,“没关系的……这种情况,已经有好多次了……这次,一定也能很快就……唔……讨厌……好像怪怪的,学、长……” 从体内传来的高热让她瞬间有些意识不轻,樱不由地按住胸口,低下头来,背部就像虾米一般弓了起来。 对周围的感官被削弱了无数倍,以至于当一双穿着藤姐平时穿着的老虎拖鞋的脚映入眼帘时,她才后知后觉地觉察到,有人来了。 终于意识到,刚才的声音不是时钟,而是有人设置在这所宅邸中的警报声。 “……藤、姐?”身体虚弱得像是要摔倒。 扶住她的,是一只温柔的大手。 不是藤村大河,是男性的手,在间桐家之中,既不像年轻的间桐慎二那样饱满,可也没有像间桐脏砚那样皮包骨头。有些瘦,是她熟悉的手。 樱在那只手的支撑下抬起了头,脸色瞬间放松了许多,“……啊……是、爸爸……啊……” 心中瞬间一松。 意识缓缓沉寂下来的时候,耳边朦胧地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小樱……很辛苦吧……很快就结束了……” “马上就可以解放你了……” “……很快,就能跟姐姐一起生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回来了(喂 上班的时候还会抽空码字,反而是到了假日,除了吃睡就是玩,完全不想码字啊……懒了一个国庆,先来一点找找感觉……嗯 第十九章 ——什么啊,爸爸……我不需要哦。 ——我啊,跟现在的家人生活在一起,就已经很幸福了啊。 朦胧之中,樱不由得这么想到。 不过,她甚至没有说话的力气,就倒了下去。 对于樱来说,在间桐家里,“爸爸”雁夜大概是唯一能让她感到温情的存在。 最初这么叫还是因为脏砚的命令,或许是想要刺激雁夜,或许是给变得听话乖顺的儿子的奖赏?谁知道呢? 总之,雁夜确实扮演了父亲的角色,不会伤害她、不会对她露出厌恶的表情、会认真地注视着她、充满关怀地抚摸她的头顶——这对于樱来说已经足够了。 即使是在那遥远的、模糊不清的记忆中,还在远坂家的自己也从未从真正的身生父亲那儿得到过这样的温情。 远坂时臣或许是爱着自己的,但仍旧选择将樱送来间桐家作养女和继承人。 他在两个女儿之中,选择了凛,而放弃了樱。 姐姐幸运地被留在了远坂家,令人羡慕地活着。 圣杯也是一样,学长也是一样——如果是姐姐的话,一定会赢的吧。……她就是那种人。总是能够把想要的东西全都得到手,然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意气风发地向前走去。一点不回头望向站立不动的自己,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全都拿走。 羡慕羡慕羡慕。 姐姐是那样耀眼的存在,每一次见到的时候,都会想要成为那样的人。 ——然后,在羡慕的背面。 嫉妒,嫉、妒,嫉……妒…… 即便是天性柔顺乖巧的樱,在堪称惨烈的“教育”和折磨之下,有时候也会想发问。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我要遭到这样的对待? 为什么不是姐姐? 为什么? ——如果不是我而是姐姐的话,是不是接受父亲的教导、作为远坂家的家督、行使着宝石魔术、耀眼地活着、跟学长自如谈笑相对的人,会是自己呢? 最初被脏砚折磨的时候,还会想到,会不会父亲和姐姐,有一天会来救自己呢? 但是,没有。 ……谁都没有来。 从小到大,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只有让她敬畏又害怕的爷爷,总是像看臭虫一样看着她的哥哥,当她不存在的叔叔,还有就是温柔地对待自己的爸爸。 即便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合格、很好的家人,他们也没有抛弃自己。 剥夺了樱“远坂”之名的,是远坂时臣;而给予樱“间桐”之名的,则是爷爷。 接纳了她的是间桐家,所以——尽管会受到残酷的对待,尽管会受到冷眼,这也是她的家人。 已经不再需要有人来救了。 如果这就是间桐家的教育方式,那就接受吧;如果这就是间桐家的人,那就接受吧——她不需要拯救,因为,她就是间桐樱,是“间桐家”的“樱”。 她固然是羡慕远坂凛的,偶尔也会想要逃避,但这不是舍弃,自始至终,樱都没想过要抛开爷爷、爸爸、叔叔和哥哥,去跟远坂凛一起生活——怎么会有人,会因为家人偶尔的打骂,就想着要舍弃家人呢? 恍惚之中的间桐樱,完全没有发觉间桐雁夜在听到“爸爸”这个词的时候,瞬间抽动到扭曲的脸。 曾经有一半神经坏死,即使平时看上去仍旧十分怪异的脸庞,显得有些狰狞。 当然,在间桐雁夜抱着已经昏睡过去的间桐樱回到间桐别馆时,已经久候的间桐脏砚也同样没有发觉到这一点。 “啧啧,真是令人称羡的父女情。”老魔术师用令人生厌的口吻说着。 事到如今,因为沉浸在自己罗织的假想世界之中,一度叛逆的儿子已经不会再违抗自己的命令,尽管如此,脏砚仍旧乐于用各种各样的语言去挑拨雁夜。 最开始是试探,试探雁夜是不是真的陷入疯狂——啊,当然,在外人看来,雁夜这完全不是什么疯掉的表现吧,他只是活在跟其他人不一样的世界之中……而已。 渐渐地脏砚也接受了只发生在雁夜世界中的“事实”,看到乖顺的后代,偶尔也会觉得有点无趣,但更多的还是感到快意。 时至今日,这样的挑拨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 一如他所料想的那样,抱着紫发少女的男人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小心地拖着不太好用的身体和双腿,小心地将少女横放到了沙发上。 “嗬嗬,都到了这个地步,不把圣杯握在手中的话,这样的情况我可忍不了。”脏砚看着樱,说道,“为了保险起见,应该把爱因兹贝伦的圣杯也拿到手为好吧。” 脏砚所说的圣杯并非是还未降世的大圣杯,而是面前的樱和那位Berserker的master伊莉雅斯菲尔-冯-爱因兹贝伦——伊莉雅本来就是爱因兹贝伦准备的圣杯容器,而樱也是被他改造成了具有类似效果的黑圣杯。 “唔……呃……” 他一边说着,一边直接用拐杖的头粗暴地戳着少女的脸颊,起决定性作用的当然还是樱体内被他挑动的虫子,少女闭着眼睛低吟着,却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真是!关键的时候派不上一点用场……嗬嗬,小樱,就算你现在装死也没有用,我可是知道的,你已经将rider重新召唤出来了吧?” rider在被用伪臣之书交替给慎二时,曾经被saber击破过一次,不过,因为召唤出rider的樱本身就是黑圣杯的关系,得以优先回收了rider,在她所持有的令咒还剩余两条的情况下,再度召唤出rider也就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了。 这一点,在脏砚看到rider出现救走卫宫士郎时,就知道了。 虽然他本来就没打算把卫宫士郎怎么样,但是看到樱为了他反抗自己,还是会不满。 樱似乎被自己的气息呛到,在沙发上蜷缩起身体,干咳了几声之后,终于苏醒过来,“咳咳……爷爷,我……” 她突然瞪大了眼睛。 因为有一截刀尖,从老人的胸口透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前章加了一句衔接的话,不过因为跟剧情无关,不转回去看也没关系的。 我很想来个柴刀plAy,不过可怜的雁夜叔叔力气没那么大啊…… 多谢墨染清色的手榴弹>_< 果然我还是习惯做个2k党啊,3k什么的我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第二十章 拔出的刀子,带起了一大捧的鲜血,喷溅到间桐雁夜的身上。 (什么啊,原来你的血也是红色的吗?) 衣服、裸|露在外的皮肤和脸上也被红色所覆盖,雁夜用袖子擦了一下溅射到眉骨上、正往下滴落的血,然后捅下第二刀,再拔出、再捅、再拔…… 因为伤到了肺的缘故,矮小的老人喉咙和胸膛之中不断发出咯咯的声音。 刨除魔术师的身份之外,这具身体与普通的七旬老人并无差别,既没有力量来防御,更没有气力反击。 雁夜的第一刀就直接捅穿了老者的心脏,不管对于普通人还是魔术师来说,这个部位都是绝对的要害,不但负责输送全身的血液,许多魔术回路也会经由此处。 这一刀就好像是在一片错综复杂的交通网之上,将连接各条路线的中转站捅了个窟窿,于是不管是哪一条路线,走到这里都无法再向前了。 这样的距离,甚至连Assassin都来不及反应。 在暗杀者从黑暗之中现身的瞬间,数条同样是黑色、隐藏在阴影中完全看不到的触手,将Assassin的全身缠住。 近身拳术这种东西,虽然论起技巧是百八十个触手怪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的,但一旦被缠住,论起攻坚摆脱,百八十个Assassin也挣脱不了。 名为哈桑-萨巴赫的英灵,很快就在涌动的黑色潮水之中淹没。 “呼啊、呼啊……” 房间里只听得到间桐雁夜大口喘气的声音。 由于是纯物理式的攻击,没有动用到半分魔术,所以脏砚才会在这之前完全没有感觉到一丝魔力波动,更无法防备。 明明是一代大魔术师,最终却倒在了一把普通的刀子之下,这不得不说也是一种讽刺。 (……要怪,就怪他自己把背后露给我了。) ——直直地挺立几秒之后,老人终于还是倒了下去。 雁夜又用刀在他身上捅了好几下,确认脏砚不会动了,这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仿佛刚刚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他的视线移向被他放在沙发上的樱,她之前干净而柔软的脸颊和身上上也溅到了刚刚喷出的血液,因为吃惊而支着手臂坐了起来,直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当啷一声,雁夜手中的刀子掉落在了地板上。 注视着樱,雁夜刚刚还因为憎恶和快意而扭曲着的脸上,顿时发出柔和的光辉,他轻轻抱住了少女,用轻柔的声音安抚道:“没事了……小樱……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 “爸爸……?” 被抱住的樱显然还没能反应过来,只是本能地回答道,然而她的话语,只是让雁夜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放开了她。 雁夜认真地捏住樱的双肩,带着些许激动地说道:“没时间了,小樱,你听我说!现在还不算完全安全了,脏砚还没那么容易死!我们必须………………” ——什么——什么? 这些樱完全顾及不到了。 雁夜后面的话语,樱也有些听不清了。 就连爸爸为什么要杀爷爷,她刚刚兴起的惊愕和疑惑也很快在脑海之中消失。 因为突如其来地、从心脏传来的钝痛感,让她弓起了上半身。 疼痛模糊了听觉,很快,连视觉和嗅觉也被剥夺走。 她本来就只是因为脏砚粗暴的摆弄而勉强清醒,很快,在新一轮的疼痛之中,已经经受过无数次这种痛楚的身体,十分熟练地切开了与意识的链接。 …… 看着樱软到下去,刚刚还在激动地说着话的雁夜一时哑然,回过神之后,他轻轻舒了一口气。 ——昏过去了,也好。 他再度抱起樱,站了起来。 “你打算做什么?” 冷静的声音从黑暗之中传来,那是雁夜在十年前救回的男孩的声音。 雁夜没有回答,只是抱着樱,向着这个间桐别馆的某处走去。 打开某个地方的机括,面前的墙壁移开,露出一段通向地下的、黑洞洞的通道。这个别馆跟间桐邸地下的虫仓有类似的结构,不过因为之前都没有住人,脏砚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在这种时候再布置一个虫仓,底下的地下室应该还是空着的。 没有在意他的沉默,那个声音继续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 听到这个问题,已经走入黑暗通道的雁夜终于给了一个反应——他露出了一丝苦笑。 (……啊,是什么时候呢?) 那是在六年前。 上一次圣杯战争过去已经接近五年,也就是说,间桐雁夜也已经沉浸于他的梦里五年了。 就连多疑的老鬼、不断刺探他的间桐脏砚也放心下来,觉得雁夜很可能就这么一直做梦下去了。 做着梦的雁夜有着一种本能,将周围一切可能影响到他的梦的因素过滤掉:樱叫他“雁夜叔叔”,他好像从没听见过;脏砚总是用语言激他,不过以前总是能让他激动的话语,引起不了他的半分动摇;即便是高野宗纯当面的刺探,他也一副完全不能理解的样子——不是在装傻,而是真的无法理解。 虽然脏砚有点可惜,不能看到他在梦醒的时候那一切美好尽皆破碎的表情,不过看着不再叛逆的儿子,心中也有一种恶德的快意。 那时高野宗纯和间桐脏砚的合作已经到了尾声,不管是雁夜的顺服,对于圣杯的研究,还是将圣杯的碎片植入樱身体的手术,一切顺利,宗纯也得以搬出间桐家独自生活。 在永生之路上的进展,让间桐翁喜不自胜。 ……然后。 也许是偶然的心血来潮,也许是对于听话的儿子的嘉奖,也许只是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嗜虐心或者说恶趣味,脏砚对樱下了一个命令。 ——要樱从此叫雁夜爸爸的命令。 很听爷爷话的樱,当然遵从了这样的命令。 五年之间,雁夜耐心的陪伴和讨好没能换回樱的一声“爸爸”,可却是脏砚的命令下完成了,这不得不让人叹息。 樱第一次叫出“爸爸”的时候,雁夜凝滞了片刻,然后就像往常那样蹲下了身,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就好像本来就应该是如此,就好像樱从来就是这么叫他的。 没有人知道,就是从那一刻,间桐雁夜从这个长达五年的梦中,醒过来了。 做梦都想着做樱的爸爸,做梦都认为跟远坂葵结婚的其实是自己,樱和凛其实是自己孩子的雁夜,在听到这个称呼的瞬间,终于清楚地认识到——这是梦。 ……没有人想到,唤醒他的,恰恰是这一句他梦寐以求的“爸爸”。 (……啊啊,这是梦。) (因为……小樱是不可能叫我“爸爸”的。) 清醒过来的雁夜,开始了他的谋划,带小樱离开间桐家的谋划。 首要解决的问题当然还是间桐脏砚,深知这个老人可怕之处的雁夜清楚,只是简单地将老人杀掉是不够的——若是这样就能奏效,老人也不可能控制间桐家长达数百年之久。 他之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杀掉脏砚的躯体,只是为了争取时间,不管脏砚的本体在哪,没有了身体,他就会暂时无法行动,无法来干扰雁夜接下去要做的事。 而第二个问题则是寄存于樱体内的虫。即便脏砚死掉,樱体内的虫也不会消失,相反,由于失去约束,可能还会更糟。 这点他已经有了对策——对外人来说,用普通方法,想将虫全部杀死或者驱离十分困难,因为虫太小又太多,几乎遍布樱全身的神经和魔术回路,稍有不慎就会对樱的身体产生难以磨灭的后果。 不过,这些对于本身也是虫巢的雁夜来说,并不是问题,他六年来都在尝试控制自己体内的虫,并且已经卓有成效。 ……当然,这也是有代价的。 雁夜将还在昏睡之中的樱放在地下室中央,然后用刚刚刺死老人的刀子,割开自己的腕脉。 第一滴血落在小樱嘴边的脸颊上,他小心地让血线保持着连贯,从嘴边直到耳畔,然后一直滴落到距离她两米的远处,在地下室的墙根边坐下。 出于脏砚某种阴暗的目的,樱体内的虫全部都是雄性的淫|虫,这固然令樱痛苦不堪,却也为此时的清算提供了便利,雁夜将体内雌虫的味道溶于血中,以血为引,以此来引出那些淫|虫。 五分钟后,樱的身体就已经有了反应,陷入昏迷的少女眉头紧皱了起来,平缓的小腹开始了有曲线的蠕动。 “唔——哇——咳咳咳咳咳!”她终于忍受不了体内虫子的暴动,翻身起来就立刻趴下上身,嘴里吐出了一大堆黑色的东西。 那些黑色的东西蠕动着,顺着之前的血线,向着坐在墙边的雁夜爬去。 很快地,那个坐着的身影就渐渐地被虫子所淹没。 少女仍旧时不时吐出一堆脏污,让人不禁疑惑她小小的身体之中怎么能够有这么多的虫,与之相对的是,那个身影的气息却悦来与弱。 “呜——咳咳——”直到这一次,她只是干呕了两三次,却没有新的虫子从嘴中吐出。 回过神来的樱终于注意到了坐在墙角的雁夜,她张大了眼睛,扑到了雁夜身前。 “爸爸……你这么做!会死的啊!……爸爸!” 即便是原来的宿主近在咫尺,被她吐出来的那些虫仍然置若罔闻,只是不断前仆后继地向雁夜涌去。 全身上下已经完全被虫子所淹没的雁夜,轻轻地睁开眼睛。 即使没有这些引来的虫,对于十年前魔术回路就被啃噬殆尽的雁夜来说,唯一能够拿去催动体内虫子的东西,只剩下他的生命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叫他爸爸的少女,想起的却是很久很久以前,少女的母亲带着少女和姐姐一起玩的记忆。 (对了,那个时候的小樱叫我……雁夜叔叔。) 属于“雁夜叔叔”记忆里的小樱,还叫做远坂樱,跟双亲和姐姐一起幸福地生活着,脸上带着纯粹的笑容。 属于“爸爸”记忆里的小樱,却是间桐樱,有着总是虐待她的爷爷和哥哥,面色漠然,大大的双眼之中一片无神。 就算被叫做“爸爸”,雁夜也从未觉得喜悦。 ……所以,还是“雁夜叔叔”吧。 ……至少那个时候,你还是笑着的。 白发的男子露出了一个带着歉意的笑。 “对不起啊……小樱……我不是你的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唔唔,感谢墨染清色的雷~ 终于给雁夜叔发完便当。 fsn的uBw线结局,小樱照顾受伤的慎二,圣杯战争结束一个月来只有周六周日她才会来到卫宫家。士郎曾有一次偷偷观察他们两个的情况,不知为何看起来相处得不错。 从fz原作就可以看出来,雁夜叔对于“要救樱”这件事,其实一直是有点自说自话的。 雁夜叔希望她跟凛好好生活。 然而fsn全篇中,除了一次慎*人太甚让她黑化之外,其实大多数时间,她是很适应这样的慎二和脏砚的,对于樱来说,无论是多么糟糕的家人,那也是她的家人,她未必需要雁夜叔救她,也未必希望回远坂家,因为从一开始最先舍弃她的就是远坂家。 即便是hf线末尾,她承认了凛(大概也是因为她被过继的时候凛其实没有决定权),但也没有要回远坂家变回远坂樱的打算。 第二十一章 高野宗纯站在不远处的阴影中,看着紫发的少女因为亲人的离世而泣不成声。 没有哭泣的声音,只有晶莹的液体顺着脸庞滴落,那颤抖的肩膀,那躬下的脊背,一同交织成一种破碎而惨烈的美感。 哭泣持续了有多久? 少女颤抖的身影终于渐渐平复下来,站直身体,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问道:“宗纯君……在吧?” “嗯。”宗纯回答。 “宗纯君……为什么不阻止爸爸呢?” 这是平常的少女绝对不会说出的、充满埋怨的伤人话语。 没有了希望,所以便只能埋怨,因为若不如此做的话,那黑暗和诅咒一定会将自己吞没吧…… 当然,被她此刻埋怨的对象显然也不是什么玻璃心,非常直接地回答道:“这是间桐雁夜的心愿,他希望你‘幸福’。——能够为你这么做,这也是他所希望的‘幸福’。” 直刺伤口的声音,将真正的创痕血淋淋地撕裂开来。高野宗纯的话语之中,甚至带着几分平静的讥诮。他显然并不真的这么认为,然而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去阻止雁夜,只是因为,雁夜谋算脏砚更符合他的利益,也为他干掉Assassin提供便利。 “……呵呵,是的呢。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来问樱呢?父亲是这样,觉得樱作为魔术师比较幸福,所以把樱送来间桐家;爸爸也是一样的,他希望樱能够幸福,却只是把他希望的幸福塞给樱……为什么从来没有人问过樱,樱所希望的幸福是怎么样的?” 她想要的幸福,她所祈求的未来,其实自始至终都很简单。 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弯下腰听她述说。 身姿纤瘦的少女,垂下的脖颈令脸掩藏在了头发的阴影之中,声音却逐渐响亮起来。 “……谁都是这样!父亲也好爸爸也好!到头来都把樱抛弃了!谁都没有考虑樱!” 高野宗纯挑眉,他已经发觉面前的间桐樱有些许不对劲,明明是称呼自己却用樱这样的自称,仿佛是要把“我”和“樱”割裂开来一般。 “你说的没错,”他的声音还是一如往昔的平静,“没有人能负担两个人的重量,谁都只能为自己而活。远坂时臣是如此,间桐雁夜也是一样,你可以当作他救你只是为了自己的满足感……而已——所以,你只要为自己活下去就好了。” “想要痛苦的话就去获得,想要幸福的话也自己去拿到手,会获得什么样的结果,全都由你的行动决定。不需要去顾虑,没必要遵从他为你选择的、‘幸福’的方式,你有拒绝它的权力;即便是你最后决定按照他指的路走下去,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樱久久没有回应,很长时间之后,才有一个带着哭腔、声如蚊呐的泣音:“……什么啊,讨厌……这样一来……我不是又只有一个人了嘛……” …… 从间桐家的别馆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高野宗纯看着铺在书桌上的纸,他习惯于将目前的局势写下来。 白纸之上已经涂满了各式各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记号,当然还有代表着各方的名字。 caster、葛木宗一郎和saber的名字,已经被从纸上划掉,他提起笔,在Assassin的名字上划上代表着出局的横线,又在间桐脏砚的名字边上画了个问号。 目前还保存完好的还有Archer组、lancer组、Berserker组和rider组,卫宫士郎倒是还活着,但失去servant的他对于圣杯已经有心无力,除此之外就是…… 他的目光在“言峰绮礼”和“gilgamesh”两个名字之间逡巡许久。 ……整理好思绪回房睡觉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宗纯很难得地做了一个梦。 这是一个回忆梦。 回忆的内容是自己跟龙之介和青须的初见。 一切就像记忆中那样,有着温暖发色的杀人鬼,冰冷而黑暗的房间,唯一亮着光源的电视机,用鲜血构成的魔法阵和随后从中出现的古怪男人。 他选择了拒绝那代表着光明和希望的门扇,以自己的意志跟着两人行动。 啊啊……仿佛还能听到,青须的声音。 ——“真是有天分的孩子。” 这声音之中充满着赞叹的意味和找到同伴的喜悦。 梦境在这里戛然而止。 然后是又一次的重放。 不同的是,这次的自己,却忽略心中小小的不安,推开了门扇,然后在跨出去的那一刻,被来自身后的东西袭击了。 蠕动的、阴冷的、滑腻的东西将他整个包围了起来,仿佛有无数条舌头在舔舐着自己的身体。 他对这感觉并不陌生,那是触手怪。 与现实里不同的是,梦里的触手怪丝毫没有留情,庞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着他幼小的身体,骨头仿佛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渐渐变得无法呼吸,然后在无数条舌头咂舌的声音之中,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骨头一寸一寸被挤碎的痛感和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向着死亡步步迈进…… “嗯……呼——呼——” 仿佛是在补充刚刚在梦里缺失的空气,高野宗纯大口喘息着,睁开眼睛的时候,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整个以八爪鱼姿态巴住他全身的某人形怪物。 想到自己刚刚在梦里全身骨骼被挤碎、窒息而死的惨样,他毫不犹豫地狠狠将对方踢到了地上。 “宗纯?” 怪物很快就从床下重新爬了上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以满载着疑惑和信任的目光看着他。 ——就像十年前一样。 纯粹,不带丝毫怀疑,不管宗纯说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面对着这样的高野藤,宗纯却无意识地错开了目光。 ——他没有看到,高野藤看着他的目光之中所带着的一丝焦虑。 作者有话要说:惭愧……考试完之后立刻就因为换季感冒了,现在基本好了,就是咳嗽,丧心病狂地咳嗽(喂 感谢花间辞和墨染清色的雷~ 第二十二章 以人类的标准去评判的话,高野藤对于人心的觉察和把握绝对够不上“敏锐”的标准,何况高野宗纯的心思无论如何也不能算简单易懂。 然而他对于高野宗纯实在太熟悉了,他的脑子里只有高野宗纯的存在,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揣测高野宗纯的心意。 他至今还记得,第一次感受到幸福的存在,是在精心找来了人类的食物交给宗纯,对方在微怔之后,收下后毫不犹豫吃下去的时候。 吃完东西的宗纯因为饥饿感的缓解露出了满足的表情,没有感谢,没有夸奖,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那么一个满足的表情,就让他感到由衷的幸福。 于是他明白了。 啊啊……这就是他的幸福。 只要能让这个男孩满意,只要能讨好对方,不管是让他暴露于光前,还是□被一根根斩断,这些全部都无所谓。 只要宗纯高兴,他的心就是充满的。 怎么做才能让宗纯高兴? 怎么做才能让宗纯满意? 简单的做法,大概只要乖乖听话就好了吧,只要是高野宗纯说出口的命令,即使拼尽一切去做也在所不惜。 但魔物的贪婪本性让他兀自觉得仍旧不满足,所以他仍旧不断地试图讨好对方。 可惜人类对于他来说太过难以理解,大多数时候他都无法让高野宗纯满意。 既便如此,他仍旧感到幸福。 这种幸福感不只是在令宗纯满意的时候才有——哪怕仅仅是为对方做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的时候,他都感觉得到幸福的存在。 能够为宗纯铺平道路,能够为宗纯着想一切,这样的事本身,就是他的幸福。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看着对方,持续了超过十年以上的时间。 有了这超长的时间纵轴作为对比,尽管大多数时候他仍旧猜不透对方的想法,但最起码,宗纯一时一刻的细微改变,对他来说也变得十分明显了。 而另一方面,宗纯也几乎不会在他面前掩藏什么情绪——因为没有必要。 在其他人看来,宗纯对这位名义上的堂弟,实在称不上是好,绝大多数时候是漠视,剩下的也是粗暴,这种粗暴并不是行动上的暴力,而是态度上的直白粗劣。 事实上,即使整日从早到晚地腻在一起,两人也几乎没有任何沟通和交流,宗纯从来不向高野藤解释他的做法,而高野藤也从来不询问,如果说前者这么做还多少能让人觉得“果然是高野宗纯的作风啊”的话,那么明明将宗纯视为最重的高野藤的做法就令人费解了,好像他们从来不关心彼此的想法一样。 当宗纯命令他做某件事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明显,高野藤就是他的工具、他的武器和防具,是无机质无生命的道具,而道具,是不需要自己的想法的。 对于这样外人无法理解的关系,两人却都似乎十分满意。 高野藤是怎么想的就不用说了,他对于高野宗纯的期望值从来是低破界限的,只要能呆在对方身边就很满足了。 而宗纯对他的漠视和粗暴,是因为他不需要在这个怪物面前有任何伪装,他从来不否认自己的个性很烂,这样的他能够在社会上生存,只是因为披了一层猫皮而已,而在高野藤面前,这样的伪装是不必要的。 即便他对高野藤再怎么糟糕,对方不会离开他、也无法离开他,或许连宗纯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对高野藤抱持的是这种下意识的想法。 然后有一天——这样的高野宗纯,改变了。 高野藤想不起来这状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宗纯对高野藤依旧是毫无掩饰的漠视和粗暴,然而有的时候、十分偶尔的时候,这样移开目光的情况,确实是增多了起来。 不得不说,原先的高野宗纯在付与高野藤全然的信任的同时,也并不将对方放在眼中,从这个层面上来看,现在的高野宗纯无疑已经意识到了高野藤的存在,对于这样的改变,高野藤或许应该感动莫名才对,然而他却没有任何喜悦,只有无穷无尽的惶恐和不安。 有着人类外表却从未以自己的思绪去思考的怪物,那生锈的脑筋滞涩地转动之下,无论如何也想不透饲主改变的原因,也没有应对之策。 从有自我意识的那一刻起,高野藤就是作为高野宗纯工具的存在,如果无法作为工具,他会成为什么呢? 高野宗纯对于人类的不信任几乎是根深蒂固的,一旦不再是工具,高野藤对于高野宗纯来说,仅剩的安全感和信任也就不复存在了。 谁也不知道这改变会让事情往哪个方向改变,好的、还是坏的? 但好在,高野藤终究不是虚伪狡诈的人类。 所以他做不到把这一切掩藏在心底,微笑着粉饰太平。 所以当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时候,比起继续想下去,他会优先采取行动。 高野藤坐在床边的地上,从下往上看去,正好可以看到高野宗纯偏到一边的下巴,他沉默了一下,突然伸出手去,捻住高野宗纯的脖颈,试图令他转头。 他的力气本来就是英灵级别的,宗纯也没法对抗这股力道,只能顺着这股力量低下头看向他。 高野藤的表情与他略带强制意味的动作完全不搭,隐含烦躁的面容,耷拉下的嘴角,混合了委屈和渴望的目光不停闪动着,他好像想说什么,又像是在等待宗纯说些什么。 宗纯确实想说什么——他对这怪物突然的举动不是不惊讶的——但在他开口之前,确切地说,在他眉头刚刚蹙起的瞬间,高野藤仿佛才刚刚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好像手里抓着的是一块热碳一般突然松手,身体猛地向后一扬,脑袋“嗵”地一声撞到了墙壁上。 这点小伤对高野藤来说倒是不算什么,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又坐回刚才的位置上,仰首望着宗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目光中的委屈又增加了一分。 宗纯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闹了这么一出,刚刚还想吼他一顿的气都不知道泄到哪里去了,他索性撇下还在巴巴地看着他的高野藤不管,直接缩回了被子里,现在距离黎明可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 在彻底沉入梦乡之前,他好像还能听到高野藤动弹时的衣服摩擦声,靠近时的呼吸与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神。 ……还有,唔……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更新了,先来点恢复下状态。 其实还在年底/初的忙碌期,我干的活是财务,所以年底年初,月底月初什么的最忙_(:3)∠)_ 虽说能点进来的大家应该都已经买了这章,还是在这里说一嘴吧,*改革用户等级了,可以在(基本信息)里查看到,具体可以看站短,一般来说2014年前的号基本都是高v了吧,譬如我就是,买v文的钱跟以前一样是千字3分的说。 第二十三章 就在包括高野宗纯在内,这个冬木市绝大多数人都陷入沉眠的时候,位于深山町另一端的卫宫邸却还在混乱当中。 事情起因于下午时分,跟凛达成协议后回到家的士郎,却没有看到原本生病应该在家休养的樱。 他找遍了整个卫宫宅邸,从正宅、道场到仓库一个不落,但无论是哪里,都没有发现樱的身影。想到樱和远坂家的渊源,加上刚刚跟凛结盟,士郎当即向凛求助。 从下午到半夜,两人找遍了这个冬木市能找的每一个角落,却一无所获,正当他们都十分着急的时候,樱却拖着虚弱的身体自己出现在卫宫家,刚刚到达玄关就倒在了地上,然后就是高烧外加昏迷不醒。 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间桐雁夜以自身为巢,将樱体内的虫都引走,这固然是一劳永逸解决后患的好办法,但樱的身体与那些虫共生了十多年,早就习惯了有那些虫子的存在,甚至是身体的免疫系统都把那些虫当作自身的一部分了。 就像伤重必须要截肢的病人一样,就算被截去的是已经坏死的肢体,本身仍旧会元气大伤,这样骤然把虫都引走,就像凭空挖走了樱的一部分肢体,不出问题才奇怪呢。 另一方面,雁夜虽然引出了樱体内寄生的虫,却忽略了另一个寄生者——脏砚埋入樱体内的圣杯碎片。 当那些虫还在的时候,虫们所形成的刻印网络还能与圣杯碎片达成脆弱的平衡,而现在,天秤的一端已经不在,圣杯碎片对樱的影响却骤然大增。 最开始那些悲伤和哀恸暂时盖过了身体的不适,但情绪一旦冷却下来,支撑着身体的这股气一消失,问题也就随之爆发。 原本就算是master不在状态,起码还有servant可以依赖,但已经被击破过一次的rider是再度被召回的,她的契约并不是维系在冬木圣杯上,而是作为黑圣杯的樱身上。 樱不但是rider的master,也是她的圣杯。因此樱一旦倒下,rider也就无以为继——事实上,樱能自己爬到卫宫家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面对发烧到极危险高温的樱,士郎束手无策,与之前被rider吸血的那个女人不同,樱的问题是普通医院根本无法解决的。 到了这种地步,虽然仍旧抱持着戒心,但士郎也不得不听从凛的建议,求助于擅长治愈魔术的言峰绮礼。 …… 这一夜剩下的时间里,宗纯睡得十分安稳。一觉到天亮之后,却意外地发现高野藤不见了。 不过当他走下楼梯,就看到对方正杵在楼梯口当门神,而远坂凛则一脸愤愤的表情,好像随时都要冲上来,可怜的Archer正在不断劝慰她。 “啊啊——master,冷静、冷静一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高野,你终于出来了!”看到走出房间的宗纯,凛提高了声音,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瞪着那只拦路虎,显然她叫的是高野宗纯而不是高野藤。 扫了一眼楼梯口的情形,宗纯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外乎是凛想找他,却被不想打扰他睡觉的高野藤拦住了吧,而且看样子已经被拦住有一阵子了。 至于远坂凛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冬木守护(哪怕是个自命的)总不至于一点手段都没有吧? 不过对某人形怪物来说,再锋利的眼刀也是对牛弹琴,他似乎完全没感觉到从双马尾少女身上几乎要透体而出的怒火,几步到了宗纯身边,一脸求夸奖的样子。 本来气鼓鼓的远坂凛看着对方那副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在生气的样子,先是被气得满脸通红,但心头的火反而是一下被浇灭了,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真是的,对这样的家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不过话说回来,看到高野藤现在的样子,凛突然想起女孩子们之间关于宗纯的一段逸闻。 作为学校的风云人物,高野在学校里女生中的人气是很高的,刚进入穗群原学院不久,就引来众多爱慕。最后,学校里公认的老好人、“被拜托绝对不会拒绝”的卫宫,就被大家拜托去探高野的口风,问的当然是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卫宫被托不过,果然去问了,而高野宗纯也回答了,两人的谈话都是在教室里,又在一众女生的关注之下,没特意避开其他人,那回答自然也就立刻被流传了开来。 虽然跟女生们谈不到一起去,但凛也不止一次地听到几个女孩子一起谈论过,稍理智些的觉得是随口说骗人或者开玩笑的,不过,也有花痴两眼冒着星星说说“高野君一定是抖s,能被高野君呼来喝去好像也很棒啊”之类的蠢话。 不过,那个回答真是…… 凛想到这里,不禁偷笑了起来,说到“像家犬一样听话乖巧,能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这个回答,除了不是女孩子这点,那边的某位可不就是全部符合嘛。 接触到Archer奇怪的眼神,凛才意识到刚刚还怒气冲冲马上就偷笑起来有多奇怪,微红着脸收敛起笑意。 刚醒来的宗纯总觉的还有困意,打了个呵欠,坐到沙发上,示意客人坐下。 “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 凛干咳了一声,“我想问你,昨天樱到底发生了什么?” 宗纯还不知道卫宫邸昨夜的混乱,虽然昨天确实是发生了什么,他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只有纯然的疑惑:“什么?” 难道他真的不知道?凛心中嘀咕着,还是把樱回来后昏迷并被送去冬木教会救治的事说了出来。 她和卫宫都从言峰绮礼那儿知道了樱的身体所受到的对待——就算雁夜舍弃生命为樱引出了全身的虫子,但她身上曾有的伤痕却无法磨灭。 昨天她没在卫宫邸过夜,而是把那里留给了樱和士郎,回到家的凛贴了一夜的烙饼,既是担心也是焦虑,担心的是樱的身体,焦虑的是间桐家的状况。 她能想到樱突然从卫宫邸失踪的原因,就只有“间桐”了,只是不知道樱是主动出走还是被掳走的。然而,在就连间桐慎二都不知所踪的如今,想找个人询问都十分困难。 这个时候,凛想到的是与她在间桐家不期而遇、并且显然知道脏砚存在的高野宗纯,于是干脆一大早就跑来这里。 虽然本来就没抱很大希望,只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死马当活马医罢了,现在看到宗纯的表情,她还是有些失落。 不过,就在她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的时候,对方却给了出乎预料的回应。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在卫宫家,”凛低着头回答道,脑袋一下还没转过弯来,“绮礼治疗了她的伤势,但她还没有醒来,卫宫正在家里看护她…………等等!”她猛地抬起头,突然意识到了这句问话中隐含的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高野宗纯没有否认。 远坂凛看着这个自己已经认识很久的青年,突然觉得他那面无表情的脸好像也被笼罩在层层迷雾之中。 她知道他有秘密,而且还是跟圣杯战争相关的秘密,但她从来没有想要询问过,要说是为什么,虽然不想承认,也只能说是出于信任吧…… 然而现在,她却前所未有地怀疑起来,这样地信任这个人,是不是一种错误? “……master!master!” “——啊?怎么了Archer?”回过神的凛才发现她的servant难得地显露出有点急躁的表情。 来不及回避外人,红衣的Archer连忙道:“爱因兹贝伦森林的使魔回报,卫宫……那个小子去了那里,似乎出了什么状况!” “什么!?”凛立刻站了起来,又有点犹豫,她想听宗纯说间桐的事情,但又担心爱因兹贝伦森林的事件。 不过,就在她左右为难时,宗纯也站了起来,“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凛看着他,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来,突然震精地发现…… 好吧真爱你赢了……我会更新的嘤嘤_(:3)∠)_ 这就来 明天还有,后天……有……有……有…… 第二十四章 间桐樱是在昨夜远坂凛走后不久醒来的。 尽管并非是以自己所愿的方式,但总归她之前隐瞒的东西还是被暴露了出来,士郎最终还是选择了她,这让她欣喜,也让她的心疼痛不已。 到了早上,士郎、樱和rider商议接下去要怎么办。 脏砚还没死,按照樱的说法,他重新借体复生可能仅仅只需要数个小时,雁夜就是趁着这个空当拔除了樱体内的虫,吃过这么一次大意的亏后,脏砚肯定会提高警惕。 从绮礼那里知道樱曾经被做过的事,士郎说什么也不肯让樱再跟间桐的相关者对上,因此樱不能出卫宫邸,而rider也要留在她身边保护她。 从决意放弃从前的梦想,转而成为樱一个人的伙伴的那一刻起,士郎参与圣杯战争的第一目标,也从结束这场不义之战,变成了从脏砚手中保护樱了,目的不同,做法肯定也就不同。 &的他本来已经丢失了几乎大半的战斗力,但他还想发挥最后的力量,那么,能够选择的也不外乎那么几个了。 “我要去提醒伊莉雅,如果是她的话,肯定会好好听我说的。” 除了脏砚以外的人,不论是参战者还是非参战者都不再是他的敌人,联系一切可以利用的对象来对抗真正的敌手,这就是士郎的策略。 说服了两人的士郎,立刻出发,他并不知道,在他走后,樱就对rider下了跟上去暗中保护他的命令。 ——不过,也正是这道命令救了士郎一命。 “伊莉雅!” “小心——” …… 宗纯和凛等人到达时,所看到的全是混乱不堪的场景。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出现在爱因兹贝伦森林中激战的身影,光是servant就是四位之多,正两两捉对厮杀,一对是身形巨大的Berserker对上曾与凛他们交手的lancer,另一对就显得有点匪夷所思了,竟然是rider和……saber? 身着黑色铠甲、容姿端丽的金发少女,手中的混沌之暗不断与rider手中带着锁链的短剑碰撞着,发出金铁交击之声,除了那陌生的武装和脸上冰冷的神情之外,怎么看怎么都像是“那个”骑士王。 然而,她的刀之所指却是曾经的master士郎,或者确切点说,是被士郎拽着、不断狼狈地躲避着的伊莉雅。虽然rider在近战上不惧任何对手,但她手中的短剑显然比不上对手的武器,还要保护身后的两人,因此已经渐渐落入下风。 而奇怪的是,Berserker并没有回来帮伊莉雅的意思,还在跟那边的lancer……不,仔细看到话,主攻的是一个有着酒红色短发的男装美女——这还是凛第一次看到有master能正面对抗servant、对手还是Berserker,lancer反而只是掠阵而已。 “没时间发呆了,先考虑怎么把那两个人救回来吧。”宗纯当然认出了巴泽特,也猜出了对方的用意:在战局已经渐入高|潮的现在,将小圣杯伊莉雅掌控于手中当然是最好的做法。 凛点头,“Archer,去帮rider!” “知道了,master。” 随着红衣Archer的参战,士郎和伊莉雅终于能逮住空隙,跌跌撞撞地向凛这边跑来。 伊莉雅脚下一崴,跌坐在了地上,但她只是焦急地看着Berserker那边的战局,“Berserker——Berserker——!不行,停下来啊Berserker!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当然,她的呼唤没能得到半点回应。 凛看了一眼伊莉雅,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到的时候,伊莉雅正受到lancer组的袭击,战斗中Berserker突然就不受控制了,虽然挡住了那两个人……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saber也出现袭击,rider救了我们,对了,saber好像不认得我了。”士郎尽量简洁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双眼还有点黯然,毕竟是曾经的同伴突然对他刀剑相向。 “情况有点不对!master,你先带他们离开!”正在跟那个疑似saber的英灵对战的Archer,趁着一次格开对手的攻击,回头向他们吼道。 仔细一看,可以看到他脚踝上不知何时被缠上了一些黑色的丝线,并且正在逐渐浓烈——好像,rider和saber身上也有这样黑色的丝线,而且比他的更厚重,只是两位女性英灵的衣装都是黑色系而不明显。 “──真是难看啊,Archer。正统纯正的英灵,是无法违逆‘它’的术的。现在的你,和充满这座森林的怨灵都相差无几了。”从一开始一直没有开口的黑衣saber停下攻击,与严阵以待的Archer和rider对峙着,听到她的声音,士郎才真正能认定——这个英灵,确实是saber。 “saber!你为什么……” 黑衣的骑士王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士郎的质问,漫不经心地将视线投向另一边的战场,“我的责任已结束了。那边也差不多了吧,失去理智的英灵,果然堕落了哪。” 凛向那端看去,只见那个男装美女手中抛起一把造型古怪的剑,一拳挥出,正中怪剑那圆形的剑柄,怪剑撩开一束古怪的极光,向巨人刺去,而与此同时,lancer赤色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凛然的光,也将手中的武器掷出。 “去吧!突穿死翔之枪——!!!” “Berserker!不要啊……” (来不及了……!) 士郎只来得及用手挡住伊莉雅的双眼,不让她看到那凄惨的景象,手中有温热的东西,好像在渐渐晕染而开,目光却紧紧盯着saber在看到Berserker被击倒瞬间就回头离开的背影,看着她一点点消失于黑暗之中。 “真是耐打啊。”lancer看着面前倒下,渐渐融化在阴影里的巨人,感叹道。 巴泽特挥了挥有点疼痛的拳头,隔空跟宗纯对视了一眼,很快又错开目光,“走吧,我们回去。” 她的本意是抓住伊莉雅,其实在saber突然出现和rider插手、觉得自己一方难以得手的时候就有了退意(可怜的士郎被无视了),可是Berserker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硬是突然暴走缠住了他们,差点让saber捡了便宜。 既然已经不可能得手,那还是暂且撤退再做打算。 看着士郎和伊莉雅之前逃窜躲藏时身上划开的伤痕,在saber手中吃了点小亏的rider和Archer,宗纯心中不禁感慨,还真是伤兵满营啊…… “我们也回去吧。” 他回过头,诚挚地建议道。 作者有话要说:……奉上贡(geng)品(xin) 第二十五章 对于圣堂教会来说,冬木或者说是整个极东之地,都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地方。 比起教会,极东之地的住民们,很显然更信任传承千古以来的神道教,再次也是那从曾经的宗主邻国传来的佛教。 清清冷冷的冬木教会,才是这里的常态,只有礼拜时才会多点人来,但至多也只是把礼拜堂占据一半而已。不过也多亏如此,绮礼才有空闲去做一些普通神父职权范围之外的东西。 所以,当他推开礼拜堂的大门,却发现有人正坐在第一排,仰着头看向神龛上的十字架和基督像的时候,他有点意外。 从背面并不能看到来人的面孔,看上去对方是在虔诚地祈祷——不过,这样的猜想,在他看到一如往常抱着双臂靠在墙边的吉尔伽美什之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英雄王向来神出鬼没,他很少愿意主动出现在人前,而当他这么做的时候,通常,对方都是某位关系者。 而当他第三眼才看到隐没在立柱后的视觉死角中的某个男人,来人的身份也终于能够确定了。 “你会来这个地方,真是难得。” “这个地方还不错,能让人心情平静。” 坐在第一排的男子没有回头,连姿势都没有半点改变,只有缺少起伏的声音在礼拜堂中响起,因为本来就是聚拢声音的构造,回声在室内显得十分悠远。 绮礼穿过一排排的坐席,走到神龛之前回过头,就能看到有着浅色自然卷短发的青年,戴着眼镜认真注视着神龛的样子,只是那姿态实在很难称得上是虔诚,要说,就是……看着普通雕塑一般欣赏的眼神。 “我以为,寻求心灵的平静的话,你应该去冬木神社……最起码也是柳洞寺?”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撒“家里是神社”这样的一戳即穿的谎言,绮礼还是说道。 “我是无神论者,在哪里都是一样的。”高野宗纯回答道。 “哦。”绮礼毫不惊讶,这在这个国度也不稀奇。 “……不过,虽然我本人是无神论者,我还是觉得,假如希望这个世界向更好的方向发展的话,人类还是要有信仰比较好。” 黑衣神父的脸上,第一次有了“面无表情”之外的表情,“……我以为,这种话只有卫宫才说得出来。” 他没说清楚是哪个卫宫,宗纯也没有询问,只是继续说了下去。 “不论是什么宗教,圣堂教会也好,神道教佛教也罢,教义中都有同样的成分:做坏事者,必定会得到天道的报应,我觉得这就是信仰最有价值的部分——让人们学会敬畏。” 青年侃侃而谈,“不懂得敬畏的人就没有底线存在。让人们明白不论做什么事都有全知全能的存在看着他们,恶行就会得到遏制和减少,最起码他们行事之前会想一想,这么做会不会引来报应。至于这个存在,是圣堂教会的神、八百万神明还是佛,其实都无关紧要。” “神是不存在的,但信仰是有必要的。我不喜欢没有信仰、不懂得敬畏的人,因为他们让人看不出他们的底线何在,你永远也没法想到他们可能做出多么可怕的事。” “——真是精彩的论调。”神父鼓起掌来。 “言峰绮礼,你就是一个不懂得敬畏的人。” “真遗憾,这点我们未能达成共识。而且,如果要这么说的话,你才是没有信仰不懂得敬畏之人吧?”绮礼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是啊,我才是。”宗纯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所以呢,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目的?如果要说,那就是‘解放’,守护着想要为诞生之物,为它献上祝福,作为神父来说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绮礼难得地露出一分笑容,“那么,换我问你了:你怎么样呢?你在圣杯战争中又谋求着什么?” 明明说过不相信,所谓的万能许愿机。 因为对己身的第四法存在疑惑,而想要观摩第三法的降临,这的确是一个好理由,却不足以解释高野宗纯的活跃度。 明明不需要参与到这个程度的。 事实上,只要安心等到圣杯战争落幕的那一刻为止,无论胜者是谁,他都能亲眼看到圣杯的降临。 在这个冬木市,在乎圣杯是否在自己手中降临的人,只有一种。 “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也在向圣杯渴求着什么?如果你也是魔术师,或许也会被选中,成为这七位master之中的一员吧?” ——而且,还是在这十年之间,新诞生的愿望。 曾经在十年前一度接近过圣杯的高野宗纯挑了挑眉,无意识地看了一眼那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与自己面貌相似的人形魔物,没有回答。 因为,连同他自己在内,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愿望是什么。 或许潜意识中宗纯已经想到了什么,但他的表层意识还没有觉察到,只是觉得必须要这么做——要拿到圣杯。 不是让其他人拿到,而是(自己)去拿。 “也许,只是也许而已。”宗纯不可置否地回答,“最重要的是,你也知道,我是不可能真正得到圣杯的。” 神父终于皱起了眉,良久才回答道:“——好吧,确实如此。” 宗纯从坐席上站起,“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还要去卫宫那儿看看他们的情况呢,再见,神父,跟你聊天真是令人厌烦。” 宗纯和高野藤离开冬木教会,就往卫宫邸的方向走去。 不过,没走了多远,他就在一处无人的窄巷中停了下来。 “你也有话要对我说吗?” 一个有着金色头发的青年显露出身形,一脸屈尊纡贵的表情,“有一阵子不见了,来打个招呼而已。” “只是叙旧吗?我还以为陛下有话要对我说。”宗纯轻笑。 确实是很久不见了,因为使用返老还童药的缘故,宗纯曾经跟年幼的吉尔伽美什有过一段还算普通的交情,不过也仅止于此而已。 现在的吉尔伽美什是十八|九岁时的模样,比起第四次圣杯战争时、完全让人难以接近的二十五六岁要好一些,虽然傲慢的程度更深,可对外界的好奇心倒是增加了,与十一二岁的可爱正直又完全不同。 “唔——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不过,你已经确实地成为了参战者。你们把这个叫什么?外卡?……这一点,连绮礼和圣杯也骗过去了呢。” 吉尔伽美什无视高野藤的瞪视,上前一步凑近宗纯,像是在确认似的,很快又退回原处。 圣杯战争至此也有三百年的历史,之前几届都有过非master协力参战的情况,诸如第四次圣杯战争中的爱丽斯菲尔、久宇舞弥,诸如高野宗纯等都算。 不过,这些非master都无法动摇圣杯战争的本质——七名master之间的互相厮杀。 想要让大圣杯降临的条件,是六个servant的灵魂回归小圣杯,而降临的圣杯由于是灵体,包括master在内,是任何人都接触不到的,能够碰触圣杯者,只有最后胜利的servant,正是因为如此,七名参战者才互相搏杀。 反过来说,除了七名参战者和servant以外,不管其他人在打什么主意,都是碰不到圣杯的。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所有的master都并不在乎其他干预者在图谋什么,反正归根究底,最后还是必须依靠其中一名参战者来达成才行——本来应该是如此。 不过,这次的圣杯战争,出现了两个意外。 其一当然是作为吉尔伽美什master的言峰绮礼,第二位,就是高野宗纯了。 从发现第四法的存在开始,宗纯就开始研究它,虽然无法控制,对于第四法的属性却已经十分了解。 在已知的属性之中,其中之一就是“绝对”。 ——既然名为“绝对的认知扩散”,宗纯的第四法一旦成立,就成为了“绝对”的事物,因而绝对无法更改。换言之,无法在同一件事物的同一种认知上,使用第二次“绝对的认知扩散”。否则,他最初不知道召唤使魔的规则而确实留下了高野藤,但后来知道了规则,高野藤却也没有因此而消失,就是如此了。 同理,在第一次见到圣杯时,宗纯并不知道只有灵体能触摸它,反而还曾经有过“自己唾手可得”这样的想法——而正因为当时的认知和第四法的作用,现在的高野宗纯,大概是除了servant之外,唯一能够捧起圣杯的人。 甚至比起还要依靠servant才能达到目的的言峰绮礼和其他master,或许宗纯还更接近那个杯子也说不定。 “……不愧是英雄王。不过要说是外卡的话,言峰也算是吧?你要把这事告诉他吗?” 金色的王者在沉吟,似乎正在比较怎么做更好,最后终于带着戏谑的笑容道:“不,不告诉他,这样好像比较有趣啊。” 作者有话要说:*又抽了,一直在502,好不容易刷进后台,还显示“您不是该文作者或文章已经删除”……累不爱 但愿能发出去…… ps:真爱你一直给我投雷什么的……鸭梨很大的说…… 第二十六章 达成了微妙的共识之后,吉尔伽美什似乎也失去了继续谈话的兴趣。 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不见,高野宗纯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高野藤说道:“从这个人身上,可以最明显地看出‘时间’的存在呢。” “嗯?” 宗纯将视线移动到人形魔物脸上,虽然五官相似,但任凭谁都能看出他们的不同——最起码,他从来不会像高野藤这样,将内心的疑惑完完全全地表现在脸上,而在他视线扫来时,又染上真切的愉悦。 “人类是会随着时间变化之物,22岁的我是22岁的样子,6岁的我是6岁的样子,17岁的我是17岁的样子……哪怕是昨天和今天,也许一觉醒来,我脑海里的想法都会产生变化。——但是你不会变。” 宗纯难得如此认真地对他说话,虽然明知道对方根本理解不了,不,正因为高野藤理解不了,所以他才能放心地说出来:“因此,你才是魔物,不论看上去多么像人类,可终究不是人类。” “???” 高野藤脸上的疑惑显而易见地加深了,变成了困惑。 看到他这副样子,宗纯一直绷紧的脸上掠过一抹一闪而逝的笑容,转过头去,也不解释,“走吧。” 高野藤就这么带着一脸问号跟上。 * 稍微将时间倒回去一点。 白天在艾因兹贝伦森林的战斗之后,虽然暂时击退了lancer组和saber,但Berserker回归圣杯,rider、士郎和伊莉雅也受了不轻的伤。 凛邀请他们去远坂邸暂避,谁也不知道敌人会在什么时候再度袭来,在失去了saber之后,卫宫家早就已经不安全了,然而士郎心系还留在卫宫家的樱。虽然如果没有rider的帮助,他和伊莉雅今天可能都会倒在艾因兹贝伦森林,可失去了rider这个守护者,樱岂不是独自一个人留在家里? 再加上,伊莉雅和凛似乎不太对盘的样子——确切地说,是伊莉雅在防备着凛,作为小圣杯的自己在已经进入后盘的圣杯战争中有什么意义,伊莉雅本人再清楚不过了,除了士郎之外的master,她一个也信不过。 被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凛,很快就气呼呼地回自己家去了。 士郎忧心樱的安危,无暇去思考凛生气的理由,甚至连自己的伤也顾不上,在给伊莉雅包扎过之后,急着往家赶。 宗纯看这里的事情已经了结,没兴趣掺和卫宫家的事,也离开前往冬木教会探望老朋友吉尔伽美什和言峰去了。 终于回到家的士郎,在看到樱的那一瞬间长长松了一口气。 然后是一阵鸡飞狗跳,光是解释白天发生的事情和介绍伊莉雅、以及她要在这里暂住的事情,就花了他大半的脑细胞,还有樱用难得严厉的表情,拖着士郎给他包扎。 这点小伤我没事的——本来想这么辩解的士郎,在看到樱的脸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什么也说不出口。 多了个伊莉雅,卫宫家的气氛似乎古怪起来,樱审慎地观察着伊莉雅,士郎想缓解气氛却不怎么成功的样子。 晚饭就在这种气氛中过去了,士郎在心里嘀咕,跟rider和樱一起吃早餐时,明明不是这样的…… 有点心烦意乱睡不着的士郎,在庭院里散步的时候,遇到了rider。 “rider?今天还真是多谢你了。” “sakura吩咐要我保护你。我身为sakura的servant,就要彻底地执行她的命令。” “——这样啊。虽然被你救了,但使役rider就等于樱要消耗魔力吧?那样的话——” “没错,sakura所剩无几的魔力,又更加地流失掉了。只要她像今天一样地使役我的话,就把sakura的魔力用光吧。”rider平淡地回应。 看着好像在说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的rider,士郎突然问道:“rider,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有事要问的话,请说吧。” “那我问了,rider你、假如樱的令咒用完的话,会杀了樱吗?” 这是从神父那边听圣杯战争讲解的时候曾经听到过的事,英灵都是历史或者传说中的人物,心高气傲的英灵若是对于master不满意的话,将之杀掉再寻找新的master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rider的冷淡,让士郎有点担忧。 不过,黑衣的女性却给了他预料之外的答案。“若sakura如此希望的话,那我就乐于用我的双手这么做。但是,士郎,以我个人来说,我希望她能生存下去。” “——咦?” “啊啊,很意外吗?” “啊……不是,抱歉,我误会了。因为看不出来,所以——” “你无需道歉,我和sakura也没有聊过这些,可是,士郎,servant会被近似自己的人所召唤。”rider说道,“我和sakura也是一样。因为本来就不多话,所以没有谈过话也是理所当然的,对吧?就算我们彼此没有交谈过,但我们还是可以互相了解。” “……这样啊,太好了。rider是站在樱这边的,我很高兴。” “这样吗?那么接下来该我了。士郎,你不知道sakura忍受过如何的痛苦,从樱被带去makiri家迄今为止,到底忍受过什么,你了解吗?” 士郎皱眉,樱遭遇过什么,他大致上从神父那里听说了,然而要问他“了解”樱的痛苦吗?不,他不能那么简单地说了解,没有经过那样痛苦的人,又怎么可能真正了解呢? “……我不了解。” rider反而点了点头,“是吧,sakura为了不让你知道这些而努力过。若你在此说出类似了解的话来,我会杀了你。” “……那是,为了樱吗?” “啊啊,可是也没有这个必要了。虽然你既不成熟也不中用,但只要有那份心,就足够了,对sakura而言你算是个救赎吧。” “……长久下来,她的内心里只有认命。不论是疼痛或苦楚,她都不去感受,仅是一天一天地承受下来。让这产生变化的,是在和你认识之后,士郎。是你让sakura把已放弃的、消失不见的诸多感情取回来。在其中虽然最多的是疼痛和苦楚,但对放只能死心的她而言,你是的确是唯一的救赎。” “……”他说不出话来,只是安静地听下去。 “士郎,虽然你说要给sakura幸福。但对sakura而言,这二年的时光就是幸福了。”士郎觉得他从这个一直表现得十分冷淡的servant脸上,第一次看到了一丝柔和,“我要问的就这些而已。sakura的幸福,是你生活在她身边这件事。除此之外的,她并不渴求。” ……所以你懂其中的含意吗? 他仿佛看到透过那条黑布,rider的眼神在这么问着他。 不期而然地,士郎突然想到了帮他包扎伤口时,樱那抿着嘴唇的表情。 然后他瞬间懂得了rider的话。 ——对间桐樱而言,卫宫士郎要去战斗这件事情本身,就威胁到了她的幸福。 rider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士郎这一点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可是,我——小心!” 就在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一道白光切开了庭院中的静谧。 rider瞬间从刚才还算平静的谈话氛围中脱出,用挂着锁链的短匕格挡,这道白光就是冲着她来的! “你是……lancer?” &见一击不中,立刻收回长枪,重心压低摆回架势,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身上缠绕着一些奇异的光丝。 站在他身后的男装丽人道:“又见面了,卫宫士郎和rider。白天没有来得及自我介绍,我是巴泽特-弗拉加-马克雷密斯,来自魔术协会的符文使,他是lancer。” 士郎的瞳孔瞬间缩了一下,虽然白天他将大部分精力消耗在逃命上,但他可是对lancer组印象深刻,特别是作为主攻的巴泽特。能够正面对抗servant的魔术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再加上对手还是那个怪物似的Berserker,曾经被他腰斩过的士郎再清楚不过狂战士的可怕之处了。 “打个商量吧,你已经失去servant了,我也不愿意进行无谓的杀戮。只要你将伊莉雅斯菲尔-艾因兹贝伦交给我,我们可以立刻离开,如何?” 说出这番话的巴泽特显得十分冷静。 她的逆光剑在凯尔特神话中是库-丘林半神血统的来源——父亲光与太阳之神鲁格-麦克-埃索伦的武器,因此也带上了其特性,在黑暗之夜中效果会得到极大的削弱。 虽然本身的战斗能力也很强,没有逆光剑的辅助还是一大弱势,因此这次突袭的主攻者是使用如尼符文加持战斗力后的lancer。 “开什么玩笑,你们已经干掉了Berserker,为什么还不放过伊莉雅!”士郎被她那种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杀掉他们的笃定语气激怒了。 “原来你还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就是小圣杯的事……”巴泽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恢复平静,“那么交涉破裂了……lancer!” “早就该这样了!”lancer得到她的示意,也兴致高昂起来,手中的长枪立刻向前攻来。 “请退下,士郎。”rider上前一步接下他的攻击,说道。 两位英灵立刻在庭院中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巴泽特在一边束手等待着分出胜负。 之前让lancer收集的情报派上了用场,远坂凛回家了,作为半吊子魔术师的士郎当然没什么战斗力,艾因兹贝伦家族从来就不是以战斗闻名的,从白天的表现看来,伊莉雅的战斗力也可以忽略不记,间桐樱的底细倒是不明,再加上rider,巴泽特还是很有信心的。 虽然巴泽特的目标是小圣杯伊莉雅,完全可以趁着两位英灵战斗的时候掳走伊莉雅,不过这跟偷袭她的言峰有什么区别!?先战胜了rider,然后再带走目标的小圣杯,巴泽特认为她和lancer完全可以做到。 士郎则是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战况,心中焦急,因为…… “学长!” “发生什么事了?” 一大一小的声音由远及近,庭院外那么大的动静,完全听不到才奇怪呢。更何况,rider还是樱的servant,战斗时必定会消耗樱的魔力。 很快,士郎身后的移门被拉开,穿着睡衣光着脚丫的樱和伊莉雅从门后出现,伊莉雅更是一边走一边揉着眼睛,显然是被从睡梦中惊醒。 看到庭院里的场景,就算刚才有一点睡意,现在也都跑光了。 “sakura,不要出来!”这是士郎第一次听到rider用这样急切的语气说话。 “在战斗中分心,可不是好习惯!” “——rider!” lancer趁着对手说话的空当,以枪尖挑中了rider的手腕,当啷一下,缠着锁链的匕首掉落下来,砸在不知道哪一块小石子上,发出脆响。 lancer也没有追击,重整架势对着已经手无寸铁的rider。 rider捂着伤口后退,她的最强宝具骑英之缰绳破坏力虽强,在单对单的战斗中却很难体现出其威力,两种结界术也并非用来对敌,难道,她现在只能用那一招了吗…… 现在正是机会,她要保护的其他人都在她身后,面前的只有lancer和巴泽特而已! ———— sakura=樱 makiri=玛奇里,也就是指间桐 全章3831字,由于士郎和rider的对话有部分引用自原作,大概几百字吧,于是免费了一千多。我觉得这段对话满重要的,如果删掉感觉不对,想了想还是加上。 第二十七章 骑兵这个职阶,在七名servant中本来就以高机动性与强力宝具而闻名,而作为一名最终怪物化的女神——美杜莎,rider更是同时拥有以骑英之缰绳为首的女神技艺,与作为魔物的怪力及特殊能力。 然而,她并不乐于使用后者,尤其是那种特殊能力,一方面每一次使用都会让她更趋于怪物化,另一方面,也因为这种能力不辨敌我,并且绝对是没有解法的。 先前,她不得不使用怪力才能在近身战中抵御saber,这也就算了,但此时,她也唯有使用这种手段来保护樱。 rider一手捂着伤口,另一手向上伸去。 ——石化之魔眼cybele,开! 在rider扯下遮眼布的前一刻,身经百战的lancer和巴泽特同时感到不妙,因而及时向两边跃起闪避,然而作为A+级别的魔眼,石化之魔眼最逆天的一点在于:它仅仅只需要用“看”的,就能够起效! 在被两道视线扫中的瞬间,尽管在如尼符文的增幅下对魔力到达c+级别,从来运气都不怎么样而未通过检定的lancer双腿瞬间化为石柱,已经在空中的他,也因此而失去平衡,向下跌落。 “走——!” 关键时刻,lancer却尽显悍勇,虽然石化正以双腿为起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最下端已化为石头的双足尖端因为砸在坚硬的地面而碎裂,仍然没能阻挡他摆开架势。 “去吧,刺穿死棘之枪——!” 在本次大战中三度失手的魔枪终于没有辜负主人的期望,瞬间洞穿了rider的心脏。与此同时,巴泽特当机立断,身影也消失在卫宫邸的宅院之中。 “rider!” 这两败俱伤的场面让樱和士郎同时喊出声。 lancer在发出最后一枪后,全身已经化为一座石像,rider倒是凭借兼具女神和魔物的体质而免于即死,却也是命不久矣了。 “……sakura。不要再召唤我了,就让我保持现在的姿态离开吧。”面对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樱,rider虚弱地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顿了顿,道:“……抱歉,已经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 这是士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完整地看到她的脸——重伤加上魔力耗尽,她的魔眼已经失去光彩,其他人也得以直视她没有遮挡的面容。 樱没有哭。 这个时候,她甚至称得上是面无表情,只是对着rider点了点头。 她明白rider的意思。 &,rider近战可以暂时抵挡saber,运动战有天马帕伽索斯,辅助有两大结界,攻坚战和必杀招数也有骑英之缰绳和魔眼,虽然其中一些手段因为条件所限没能完全表现出来,但她的强大不可否认——然而,她也是有弱点的。 rider的弱点就是怪物化,之前多次使用怪力对阵擅长近身战的敌人,在艾因兹贝伦森林中又被saber带来的黑色细线影响,还有这次使用魔眼……当然,最重要的是,master樱在间桐训练下那种充满阴霾的魔力。 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rider知道她已经站在一个临界点上。作为黑圣杯的樱,想再从体内抽出被回收的rider、再召唤一次,不是做不到,然而召唤出来的,很可能已经不是现在的rider,而是已经变成怪物的高尔根。 作为曾经的女神,rider最不想看见的,莫过于那样丑陋的自己。 得到樱的回应,她的身影就连同lancer的石像,化为光点消失了。 …… 卫宫士郎度过了一个难眠的夜。 rider回归圣杯对樱的打击是显而易见的,在庭院里的谈话之后,士郎也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对主从看似冷淡实则密切的关系。当然,不得不提的还有同样失去了servant的伊莉雅。 担心自不必说,再加上白天出现攻击他们的saber,问题接踵而至,最令他的心难以平静的,莫过于rider对他说的那番话。 樱所期待的幸福,是简单而平和的陪伴。 这话,樱本人是绝对不会对他说的。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 士郎辗转反侧,终于在不知什么时候睡去,第二天当然就起晚了。 当他打着呵欠揉着睡眼走进起居室,看到面前的景象,还是不由得惊讶。 “远坂……高野?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围坐在餐桌上的,正是昨天被气走的远坂凛和中途离开的高野宗纯,此外,就连樱和伊莉雅也坐在一起,高野藤一如往常靠墙站在一边。 那么,厨房里的人是谁? 答案很快就得到了解明,红衣Archer端着众人的早餐从厨房出来了。 凛抱着双臂,看到目瞪口呆的士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好像她才是主人那样命令道:“坐下,先吃早饭,然后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士郎心怀忐忑地坐下,本以为是食不知味的早饭,结果Archer的手艺却意外地很不错,尤其合他的口味。 饕足饭毕,樱为所有人沏好茶,凛也进入正题。 “今天早上,那个冒牌神父发出了消息。” 这是在今早士郎还被困于睡梦中时发生的事,言峰绮礼向所有人发出讯息,当然,在普通人眼中,那也许只是几发不合时宜的礼花而已。 “‘圣杯战争结束’‘胜者已经决出’,他发出的,就是这样的消息。” “什么!?可是……” 凛挥手打断了士郎的质疑,“原本我也心存疑惑,但来这里问了昨晚lancer突袭的结果之后,我已经有了想法。” &er都在柳洞寺消亡了,Berserker也在我们眼前被打倒,昨晚lancer和rider两败俱伤,唯一的问题是saber和Assassin——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假如早上的消息是真的,他们大概也被打倒了。所以……”凛看向Archer,顺着她的目光,其他人也纷纷将注意力投向从之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红衣servant。 &七去其六,唯一剩下的只有Archer,那么这场圣杯战争的胜负,确实可以说是分出来了。 “会不会是他搞错了?”士郎问道。Assassin怎么样了,他无所谓,可saber……虽然昨天她攻击了他和伊莉雅,但说真的,士郎未尝没有为她还在而感到高兴。 宗纯接口,“据我所知,作为圣杯战争的监督者,言峰那里有一张英灵盘,每当有servant降临,英灵盘中代表那个servant的光点就会亮起,相应地,servant一旦陨落,光则会泯灭。通过那个英灵盘,可以最直观地看到每一位servant的状态。” “是真的,我也见过那个东西。”凛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 作为被监护人和师妹的凛都这么说了,那么显然这是真的了,室内也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打破安静的人令人出乎预料——不知是不是Berserker被击倒造成的影响,她今天显得十分沉默,只见伊莉雅突然说道:“这不可能!我没有感觉到……”她用力摇摇头,却没有再说下去。 在场的人恐怕只有高野宗纯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Assassin就是被高野藤干掉的,至于saber嘛…… 不过现在并不是挑明的时机,接下去怎么走,就看他们的了。 果然,正如宗纯所料,凛也迟疑了,作为御三家之一的她是清楚伊莉雅身份的,所以也格外疑惑。 不过她最终还是断然说道:“……不管了!去问问言峰那个家伙,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的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前往冬木教会的行程,就这么决定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汗……卡结局呀么卡结局啊…… 第二十八章 “……是是——我知道了,一定会好好跟他们说的——对不起藤姐!对不起——……啊,他们有事叫我呢,我先挂了!” 卫宫士郎果断挂上电话,心有余悸地叹了一口气。 电话是藤姐打来的。 圣杯战争已经进入尾声,然而对普通人来说,魔术师的世界显然离他们太远,昨天还好起码是日曜日(周日),但今天却是月曜日(周一),藤村大河当然要打电话来质问他们为什么集体翘课了。 士郎环视一圈,远坂凛完全不觉得翘课有什么不对,正瞪着他,高野宗纯一脸困倦地打着呵欠,高野藤一如往常地注视着对方,樱倒是忧心忡忡的样子,还有伊莉雅……她好像有点不舒服,反常地安静着。 “伊莉雅,没事吧?你还是留在家休息好了。”士郎蹲□,跟伊莉雅的视线保持平齐。 “不,我也要去!”伊莉雅用力摇摇头,好像想把难受甩掉,“我也是艾因兹贝伦的参战者,最起码也要看到最后的结果。” 士郎再度叹气,却也能理解她的坚持,毕竟艾因兹贝伦家族努力数百年,不就为了一个圣杯?那种执着是他难以想象的厚重。 “别浪费时间了,我们走吧!”凛说道。 高野宗纯不回答,用行动表达了他的态度,率先向车站走去。士郎来不及想更多,只好跟上。 远远地士郎还看到过几个疑似生活指导老师的人,不过最后没有选择上来质问,大概也是被他们(主要是凛)的气势镇住了?多亏今天他没有穿校服。 这支队伍相当显眼,毕竟基本都是风格各异的俊男美女,唯一的小不点打扮外貌也尽显异国风情。与此相同的是,每个人也是各怀心事。 卫宫士郎已经从昨晚的纠结中暂时解脱出来了,他参加圣杯战争的目的,就是不让圣杯落入恶人手中,现在远坂凛成了胜利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免去了他的后顾之忧,至少他不用担心这位心高气傲的同学会用圣杯做什么坏事了,现在他只是想看到最终的结局,然后就可以陪樱一起度过以后的生活了。 远坂凛不用说,如果分析无误,现在剩下的唯一一对参战者主从就是她和Archer了,可以说,她就是胜者,可是这个胜者与其说是她自己挣来的,不如说是lancer跟rider两败俱伤后她捡了个便宜。 此外,就算她是胜者了,可是并不知道接下去要怎么做。 远坂时臣过世得相当急促,没能留下只言片语,所以实话说,远坂家的传承实际上是有点断了代的,至少她就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召唤大圣杯?如此,正好去问问言峰绮礼。 高野宗纯同样身怀心事——他的心事在于间桐脏砚和言峰绮礼。 圣杯战争即将结束,一切看上去都很顺利,但自从间桐雁夜捅挂了老头,间桐脏砚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可不相信活了几百年的间桐翁会如此简单地阴沟里翻船,被雁夜了了账,那么一直没有出现,说明对方认为还不到时候,在黑暗中隐而不发。 敌暗我明,在战争中无疑是很不利的,更不用说还有一个不知道站在哪一方的伪神父,这种状况让他感到有些许焦躁。 最后是伊莉雅。 再也没有人比身为小圣杯的她更为疑惑的了。 监督者言峰绮礼传来的消息说,胜者已经决出,可问题是,她并没有收集足6名servant的灵魂啊!? 作为艾因兹贝伦制造的小圣杯,随着servant灵魂的回归,她们会逐渐退去用作伪装的人类机能,最后恢复小圣杯的本相——就像她的母亲爱丽斯菲尔一样。 虽然伊莉雅并非完全的人造人,不至于完全失去人类机能,但最起码收集到了servant灵魂的数量是不会认错的。 ——小圣杯尚未满溢,圣杯战争就将结束? 如果她问出来,高野宗纯倒是可以回答她。 间桐脏砚把圣杯的碎片埋入间桐樱体内,将之改造成了黑圣杯,同样具有了回收servant灵魂的功能,至少rider肯定是回归到樱这里了。 同时具有两个小圣杯的结果,就是两者一起瓜分了六名servant的灵魂,却谁都没能达到召唤大圣杯的底线,想一想,这也是个十分自然的结果。 就这么下去的话,大圣杯永远不会降临,高野宗纯不知道老头当初这么做时,是否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但他从言峰绮礼的召集令之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是的,就是召集令。 虽然言峰发出的讯息本身并没有明言,但作为参战者,看到监督者突然说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圣杯战争突然已经决出了胜者,不管是谁都会想要去探明情况了解真相的。 再看看他们一行人的成分,两个小圣杯,外加一个疑似最终胜者的凛,这场大战最后的关键都已经集中在了这里。 所以,在下车前往冬木教会的必经之路上,看到巴泽特的时候,高野宗纯并不惊讶。 “——是你!你要做什么!?” 击倒Berserker,还有昨晚的袭击,让士郎和伊莉雅都绷紧了身体,就算是樱,也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 “不用那么紧张,”女魔术师相当冷静地说,“失去lancer,我已经从圣杯之战中出局。” 远坂凛最终获胜,对于巴泽特来说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魔术协会派遣她参战的目的,本来就是近距离监控战争规模,至少也比某个外道魔术师得到圣杯的力量后滥用强,至少她也是个协会在籍魔术师,还是个家道中落的魔术师。 “那么,你拦在我们面前是什么意思?”这次说话的是Archer,他已经感觉到巴泽特确实没有了战意。 “同你们一样。想必你们也为早上言峰的传讯而疑惑着,我同样对这次圣杯之战的结果怀有疑虑。”巴泽特话锋一转,“然而,独自面对言峰,即使是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全身而退,我认为,现在我们的立场是同样的,为什么不暂时结成联盟?” 凛有点愕然,确实他们也是想去问某位伪神父真相,但最多也只是质问,而听对方的意思,却是要跟言峰动手。 她不明白巴泽特对言峰的敌意是从何而来,这就好像棋手憎恨裁判一样奇怪和没道理。但她还是回答道:“我们没有办法把后背交给你。” 巴泽特不置可否,“当然,我也殊无此意。” 凛点头:“看来我们达成一致了。” “master!”“远坂!” “往好处看,为什么不呢?只是有共同利益的临时同盟而已。”宗纯突然出声。 先前同时发出了不赞同声音的Archer和士郎,有点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又错开目光。从来态度最坚定的远坂凛和高野宗纯都赞同,事已至此,是无可更改了。 第二十九章 “你们来了啊。全部都到齐了,正好。” 同高野宗纯一样,言峰绮礼对打开教堂大门,进入其中的士郎等人,也并不意外。 穿着黑色僧衣的神父,神态安详地侧立于圣坛一旁,执起的双手证明,直到刚刚那一刻,他还在向神祗祈祷的事实。 “绮礼,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远坂凛皱起眉头,率先问道。 对于言峰绮礼,在场之人中与他相处最久的莫过于凛了。 ——既是师父,也是兄长。在远坂时臣过世后的这十余年间,言峰绮礼所扮演的,就是那样的角色,然而即使是凛本人,对于这位监护人的打算,时常仍然是猜测不到的。 “搞什么鬼吗?不对哟,凛。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尽我作为圣杯之战监督者的责任,将我所知道的事实,宣告所有参赛者而已。” “‘作为监督者的责任’?你还真是敢说呀!”没料到,接口的却是巴泽特,“那么,作为监督者的你却袭击参赛者的我,又当作怎么解释呢?” 言峰安然应对她的责问,“那只是出于我个人的判断,需要进行的行动而已,两者并不冲突,不是吗?” 听到巴泽特的问话,其他人总算了解了她为什么对言峰有那么深的敌意了,而言峰的回答更是变相承认了这一点。虽然吃惊,但凛并不打算让这些细枝末节岔开。 “这些一会再说,绮礼,你早上发出的信号,是认真的吗?” 巴泽特皱眉却不再插话,也是认同了凛的话,她本就是个公事大于私事的人。 “是真的。英灵盘上的六盏灯火已经熄灭,这是无可置疑的事实。”言峰绮礼也认真地回答,“所以,只说圣杯之战的话,现在已经结束,你是唯一的胜利者,凛。” “怎么可能!我所收集到的servant灵魂,根本不到六个啊!”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伊莉雅终于忍不住说道。 凛却注意到了另一点,“你刚刚说‘只说圣杯之战的话’,意思就是,其实上仍未结束吧?” 言峰绮礼点了点头,“没错,身为御三家的你们,应该知道,以圣杯战争的流程来说,圣杯之战,只是形容七位master和servant互相战斗,争夺最后圣杯所属权的战斗。而在其他六名servant失败之后,灵魂自然会回归于艾因兹贝伦所准备的小圣杯,所以我说你是唯一的胜利者,已经从圣杯之战中胜出,就是因为Archer已经是唯一一位还存在于世的servant了。作为胜利者,下一步你只要在小圣杯之前召唤大圣杯的本体,通过大圣杯的力量直达根源之涡——本来是这样,不过……” “——不过,这次的小圣杯不止一个。” 接话的人是高野宗纯,上前两步,原本站在士郎他们一群人之中的他,立刻突出起来。 “六年前,间桐脏砚将上次圣杯遗留的碎片埋入一个孩子体内,将之改造成了第二个小圣杯,第一圣杯回收了laer、Berserker的灵魂,第二圣杯回收了saber、rider和Assassin的灵魂,因此,无论是哪一个,都无法达到召唤大圣杯所需最低限度的灵魂数量。” 宗纯说到这里,提起嘴角笑了笑,以一种哀叹的声音说道:“就这样下去的话,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哟?大圣杯无法降临,仍旧有servant在世,圣杯战争就无法结束。” “什么!?那样不是很糟糕吗!?”士郎大惊失色。 他的家人就是因为四战结束的那场大火而死去,而在这次五战中,他更是亲身体会到,对于普通人来说,魔术师的破坏力有多大——上百人规模的集体昏迷事件,被吸干血而失去生命的人类,还有因为这样那样被卷入魔术师之间的战斗而丧生的人们。 他参加圣杯战争的原因,本来就是为了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并且保证圣杯最终不被恶人所得,如果圣杯战争还将继续持续下去,那也就意味着这种牵连普通人的争斗还将继续……? “想要令圣杯战争结束,是有办法的。” 看到令人满意的反应,高野宗纯笑了,“令Archer回归圣杯,让这次圣杯之战,在没有最终胜利者的情况下结束……” 随着他的话语,其他人的目光投向了凛和Archer,后者立刻反射性地压低身体,作出了应战的姿态,这下就连刚刚没反应过来的人,也知道了所谓“令Archer回归圣杯”是什么意思了。 “开什么玩笑,我可不会同意!” 不说别的,虽然作为冬木守护,也不希望圣杯之战这种破坏力极强的战争发生在这里,但到达根源是凛的愿望,也是历代远坂家魔术师的愿望,胜利已经近在眼前,她怎么可能放弃这希望? 凛上前一步,挡在了Archer之前,用力瞪着其他人,好像要将他们的视线瞪回去一样,尤其是士郎、高野宗纯和巴泽特。 士郎被她瞪得一阵心虚,毕竟从参战以来他可以说是受到了远坂凛的多方照顾。而后两者却不会被轻易吓到,在其他servant已经不在的情况下,他们两人也是在场唯一可以威胁到Archer和凛的人了。 看够了反目的好戏,宗纯才不失时机地道:“呵呵,大家别那么紧张嘛,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凛的眼刀不放过他,立刻杀至,宗纯却丝毫没有危机感地耸了耸肩,却不继续说下去了。 就在士郎忍不住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还有一个办法,击破其中一个圣杯,令其收集的servant灵魂全部归于另一个圣杯!” 众人转过头去看向说话的人,却忍不住叫了起来。 “樱!” “伊莉雅!” 作者有话要说:嘎嘎,这章少了点_(:3)∠)_ 不过卡在这里正好~ 第三十章 有着银白色长发的女孩,嫣红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茫然,然后就那么保持着眼睛睁大的姿势,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站得最近的凛反射性地扶住她的身体,只见她的后心插着一把精致的小刀,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伊莉雅!” 士郎连忙上前,没有多想就要去拔那把小刀,然而只见士郎的手在那把肉眼可见的小刀上扭动,但明明看到就是在那里,不论怎么努力,就是抓不到小刀的刀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一次次地从刀柄上穿过。 而方才说出那句话的紫发少女,则从刚刚为了刺出小刀而蹲下的姿势站起,先前握着小刀的右手将不经意垂下的刘海拨到耳后,年轻的脸上竟透出一丝独属于成熟女性的风情。 “不用担心,学长,伊莉雅不会有事的。” 士郎抬起头,仰望着微笑的樱。 “那是用圣杯碎片打磨的小刀,对人体没有物理性的伤害,一般人也摸不到……啊,大概Archer是摸得到的吧,不过我建议最好还是不要去拔比较好。” “樱!你……” 士郎瞠目结舌,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又低下头确认了一遍伊莉雅的状况,还是那样大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好像灵魂突然出了窍一般,不管怎么说,也不像是间桐樱所说“不会有事”的样子。 樱享受地深吸了一口气,满足地长叹出声,虽然看不到,但士郎感到有什么东西,从伊莉雅身上流了出来,归于樱身上。 “这是学长的期望,不是吗?”不解他为什么那样的表情,樱疑惑地歪了歪头,“其他三名servant的灵魂,也已经归于我,接下去,我只要召唤大圣杯许愿,就可以完成这一次圣杯战争。就许愿大家都在一起幸福的生活吧?可以吗?爷爷,爸爸,学长,姐姐,rider,嗯……还有哥哥和叔叔好了,大家一起……” 仿佛是看到了那样的景象,樱愉悦地眯起眼睛,向圣坛走去。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樱……) 聪明的凛已经想通,原来刚才高野宗纯所说的第二圣杯就是樱,比起这个,她更在意的是另外一方面。 虽然不知道间桐樱所指的爸爸,不是时臣而是雁夜,远坂凛也在这一刻感到了深切的悲哀。 想和家人、恋人一起幸福地生活——竟然是如此渺小,可以说是平凡普通至极的愿望,对于樱来说,却是要通过圣杯许愿机的奇迹,才能达成的心愿。这是要经过多少次痛彻心扉的打击,才会将如此渺小的心愿作为呼唤奇迹的愿望? 她知道樱的行动代表着什么,身为第二圣杯,樱就可以在不需要与servant结约的情况下,亲手捧起那个圣杯许愿,就像士郎没法摸到那把小刀,樱却可以一样,如此一来,尽管Archer留到了最后,凛却只能看着樱去许愿。 可是刚刚还将士郎等人瞪回去的凛,这次却没有制止樱的行动。 远坂家已经亏欠樱太多,她还有下一次,不行就下下次的圣杯战争,也许就让樱许这样的愿望也不错…… “master!你在想什么啊?不阻止的话,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红衣的Archer皱眉,大声将凛从自己的思绪中拖了出来。 凛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不好的预感,她也不是没有。可是…… “啧!”Archer咋舌,知道让她立刻下决心还是太难了,黑白双剑出现在手中,直接向樱攻去。 “你的master还没发话,可不可以麻烦你不要自作主张呢?” 金属敲击声!拦住干将莫邪的,是高野宗纯,更确切点说,是拦在过道上,手执杜兰达尔的高野藤。 手上传来的巨力险些让Archer拿不出剑,这是他的筋力等级远逊于对手而造成的,不等他反应过来,高野藤的下一剑已经劈来。 正当Archer想要硬挺的时候,一个略显冷硬的女声传来。“让开,我来!” “巴泽特……!”宗纯眯起了眼睛,“谁成为胜利者这件事,跟你也没有关系吧?” “确实如此,”仅以空手挡下了高野藤一剑的男装女魔术师回答道,“但不好意思,让那女孩召唤圣杯的话,我也有不好预感。”再度挡回一击,巴泽特一边战斗,一边还能分心说话,“倒是你,为什么也要插手这件事呢。” “想要亲眼见证第三法的实体,这个理由行不通吗?”再度重复了一遍自己之前的说法,宗纯轻巧地回答,“是谁召唤圣杯都无所谓,目前看来,这边的胜算更大一些,不是吗?” 确实如此,远坂凛虽然有Archer,但没有小圣杯的话,想要召唤圣杯也是空谈,其他人没有与servant结约的人,更是连圣杯的边也碰不到,与之相比,身为御三家的参战者,同时也是已经满溢状态、可以随时召唤大圣杯的小圣杯间桐樱,不管怎么看也更接近于成功。 然而,巴泽特的直觉告诉她,事情并不仅仅只是如此而已,只是她还想不通有什么破绽,也不知道心中不详的预感从何而来。 巴泽特并不知道,有不详预感的不仅仅只是她与Archer等人而已,在场人中这种预感最深的,其实是高野宗纯。 甚至他还清楚这种预感从何而来——在他身后、立场不明的言峰绮礼,以及至今没有出现的间桐脏砚。 只是他坚信自己的能力,不论局势如何变化,他也相信自己能够应对。 有巴泽特接手高野藤,Archer连忙重整攻势,向樱攻去,同时也暗中戒备着言峰,他可知道这名神父不是什么好鸟。 不过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就在干将的剑尖即将触及樱后背的瞬间,一道嚣张的身影出现在教会的礼堂中,其存在感立刻让原本装他们那么多人也显得空旷的礼堂,立刻拥挤起来。 “哈哈哈哈!退下吧,杂种!王可不会与渣滓一同联手!”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Archer的瞳孔缩了缩,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忽略了什么。 “吉尔伽美什!” 还处在年轻时代的英雄王看向喊出了他名字的Archer,抬起下巴,饶有兴趣地笑了。 “哼,看来你似乎听说过王的威名啊,那为何还不趁现在马上去死?无名的垃圾!” 作者有话要说:嘛,细心的读者应该有发现,不是什么重要的二设,不过我在这文里给闪闪设定了三个年龄段。 正直(?)的幼闪不必说了,大家懂的; 一个是fz篇里v587的成年版英雄王,设定年龄大致是二十四五岁; 还有一个是现在fsn篇里出现的,大约十*岁的青年版,跟成年版比起来,更加傲慢/自大,同时好奇心更重,总而言之就是尖锐的部分更加尖锐,慢心更重,相比之下成年版还是会谨慎耐心一点(他真的懂这两个词吗?),或许是遇上恩奇都之前与之后的区别? 没办法,原著fsn里的闪闪真的很逊啊,莫名其妙地挂掉算什么啊,米娜桑,他现在还年轻呢(泥垢)_(:3)∠)_……(某闪:就是那个女人!竟然敢在那边大放厥词,旺财!) 第三十一章 事到如今,Archer当然不可能仅仅因为英雄王的嘴炮而束手。 然而,面前所发生的事情,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并且因为实力的差距,而明显偏向了另一边。 巴泽特、远坂凛,连卫宫士郎都开始使用不怎么纯熟的投影魔术攻击上来,然而跟几乎无穷无尽的触手怪比人海战术,无疑是班门弄斧,Archer倒是跟吉尔伽美什打得热闹,但对手更像是在打着玩。 一个是拥有神明血脉的最古老的英雄王,一个是无名英灵。 由于灵格的差距,Archer的基本属性本就比其他英灵弱不少,主要是依靠灵活运用多种战术和宝具投影来弥补差距;然而英雄王最不怕的就是跟人比宝具了,不需要动用ea出手,Archer投影出什么,他就十分恶趣味地从王之财宝取出相应的宝具来对敌。 也许对他来说,这不是在应战,只是在展示,为了表明Archer所有的武器他的宝库之中应有尽有吧? 虽然光论体术来说应该是Archer占优,但到了这份上想接近战都很困难。 他不急,Archer却很着急。 想要发动令大圣杯降临的仪式,必须在拥有强大灵力的土地之上,即通称的灵脉。 在冬木市,拥有足够高的灵格、令大圣杯降临的灵脉之地,一共有四个。 第一位,是三百年前由冬之圣女羽斯缇萨为基盘的冬木圣杯本体设置之所,即现今柳洞寺所在圆藏山; 第二位,是作为土地提供者的远坂家所持有,远坂本宅就建立在那之上; 第三位,原本让给了移居而来的间桐家,但由于间桐的魔术与灵脉属性不符,间桐邸实际上建造在另外的地方,这条灵脉后来被圣堂教会所占据,也就是现在他们脚下所踏足的冬木教会; 最后一位,是经由前面三大灵脉百年汇集变调所形成的新生灵脉,位于新型住宅区的正中,原本的冬木市民会馆就建立在那里,那也是第四次圣杯战争召唤圣杯的地方。 ——换言之,所有条件已经集齐。 间桐樱缓慢却坚定地向礼堂最前端的圣坛走去,立于圣坛一侧的言峰绮礼则是看着她。 他和高野宗纯是这个地方除了倒下的伊莉雅外,唯二没有动手的,虽然有着同样的目标,让圣杯降临,但两人还是在互相戒备。 他看着这个少女,她不像凛那样盛气凌人,也不像时臣那样古板固执,充满了女性的娴静与柔美气质,然而此刻,她的脸上所显露出来的,是与血亲们如出一辙的坚定。 “不会后悔吗?” “不会。” 他问得简单,她回答得也很简单。 艾因兹贝伦的人造人是一种消耗品。 阻碍小圣杯行使自己功能的最后一层枷锁,即是包裹在圣杯之外这层人形的躯壳,就像孵出雏鸟的蛋,壳会破碎一样——历代的人造人们,都是同样的命运。 这一点,其他人未必知道,在前次圣杯战争中亲手了结爱丽斯菲尔、召唤了圣杯的言峰绮礼却很明白。 而作为间桐的樱,本来不需要如此,她插了伊莉雅一刀,其实是在救她,否则,现在面临这样境况的,就是伊莉雅了。 (……如果那样的话,学长会伤心的吧?) 忍不住再回头看了一眼,士郎和Archer似有所觉地抬起头也望向她,然而樱的视线始终落在前者脸上。 Archer皱眉,突然一改之前不断试图近战的作风,拉开距离。 “怎么,要用绝招了吗?”吉尔伽美什好以整暇地问,他可没有忘记,面前这个英灵虽然一直在近战,可是以Archer职阶降临的来着。 “你等着看就知道。”Archer也挑衅着说。 这种说法对别人未必有用,因为不会有人明知对手要准备放大招还什么都不做的,可他清楚这个金光闪闪的家伙就吃这一套。 果然,英雄王收起了王之财宝,露出了无所畏惧的笑,“尽管是毫无自知之明的家伙,但既然是向自己发出的挑衅,那就没有不迎战之理——这就是王的气度。” 直到听到这句话,Archer才在心里舒了一口气,不管是几次,还是要感激这家伙的慢心。 不过,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刻。 ——凝神。 此身为剑之骨 “i am the bone of my sword.” 血潮如铁。心如琉璃 “steel is my body,and fire is my blood.” 纵横无数战场而不败 &ed over a thousand blades.” 未曾一次败退。未尝得一知己 “uh. nor known to life.” 咏唱声在圣堂中回响着。 为了令信徒听清布道,在建筑时本就特别注重收拢声音的构造,令Archer那显得低沉的声音格外清晰。 虽然周围还没有任何变化,但仅仅这咒言本身,似乎就拥有着令人动容的力量。 还在使传自言峰的拳术对付触手潮的凛,也不禁分神看来,就连她这个master,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一幕。喜欢近战的Archer本来就够特立独行的了,而使用咒言咏唱的Archer更是闻所未闻。 ——咏唱还在继续。 其常立于剑丘之巅,独醉于胜利之中 &ood paie many weapons.” 故此,此生已无意义 &hose hands will hing.” 则此躯,注定为剑而生 “so as i pray--unlimited Blade works.” 念出最后一句言灵,周围的世界,改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预示着秩序的条凳,为火焰所纠缠,燃尽却没有留下灰烬,仿佛原本就不存在一般。 白色的光线不断轮转,彩绘玻璃和浮雕墙面就像被撕碎的画纸一样剥落,无比迅速地,圣堂被异世界所替换。 原本应该有天花板遮挡的地方出现了天空——然而那又不只是天空,巨大的金属齿轮在其上相连回转,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望无际的荒野,一直延续到天之尽头,数不清的剑四散着,仿佛与大地相连。 剑的埋葬之地,亦是铸成之所,或者说——剑的王国。 那这个王国的国王陛下,无疑就是君临于这片荒野之中,红衣的无名弓兵。 “这是——”士郎呆呆地张大了嘴巴,然而最让他惊讶的不是面前的场景,而是不知为什么,明明自己没有见过,却能够知道这是什么。 “是固有结界,将心中的世界具现化,侵蚀现实的大禁咒。也就是说,这家伙既不是剑士也不是弓兵……没错。生前,在没有成为英灵之前,是一位魔术师吧。”凛喃喃道,像是为士郎解释,也像是解释给自己听。 英雄王的表情,终于变得称得上是“正视”一点点了。……虽然真的只有一点。 “固有结界吗?以人类来说,你倒是干得还算不————” 在他说完说完话之前,Archer已经拔起一把剑,攻了上去。 挥出的剑与剑相交,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两者一起变成了碎片。 “罪不可赦!别给我————” 曲柄的剑和曲柄的剑撞击。 “太嚣张了,可恶————” 即使在此刻,英雄王依旧要保持他身为王者的尊严,像之前那样,从宝库中取出相应的剑来应对。 然而这种做法,之前是炫耀般的展示,现在却让他吃尽了苦头。 “唔————” 吉尔伽美什终于开始后退了。 相应地,Archer则不断向前,从遍布山丘荒原的剑之丛林中随手拔出一支,什么都没有想,不使用任何技巧,只是向前挥劈,然后与另一把剑撞在一起,破碎。 他知道,只要一停下,给予英雄王一丝一毫的喘息之机,自己就会永远地停下。 不论本身性质,只说作用,王之财宝与无限剑制可谓十分相近,然而,一方面是有心算无心,占了先机;再则,Archer在固有结界的地利之中,只需随手拔起剑即可,而吉尔伽美什却要从财宝库中取剑,无形中就慢了一拍,只能被迫举剑应对。 同样的能力,事先准备好剑的Archer,总是能先他一步! 一开始还有闲心选取相应的剑应战,到后来也只能随手拿出是什么就拿来应敌,尽管如此,Archer已经累积起足够的气势,吉尔伽美什只能步步后退。 冬木教会的礼堂,因为信徒不多的缘故,并不大。不过从入口这一端到达最前方的圣坛,也足有十米以上的距离。 尽管以固有结界改变了世界构成,这距离并没有改变,因此,Archer很快就向着圣坛前方的间桐樱靠近。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就凭你区区一个人类,居然逼我不得不使用我的剑……!” 吉尔伽美什看不到后方,但言峰那熟悉的魔力正在接近是不争的事实,他也终于醒悟过来,伸出手,打破无限剑制对空间的封锁,在他身后随着空间波纹而出现的圆柱形剑柄,毫无疑问正是乖离剑! 当然,Archer可不像他那样,会对此坐视不管。 “怎么可能让你得逞!” 最为熟悉的黑白双剑出现在手中,切断了吉尔伽美什试图握剑的手! 剑刃交击之声瞬间停止了,失去了惯用手,却连爱剑都没有摸到的英雄王瞬间毫无防备。 “什么——!” 没有余地去思考,在Archer再度挥剑之时,吉尔伽美什本能地向后闪躲,这次不仅只是退一小步而已,而是连已经出现的武器都放弃了的,落荒而逃。 然而Archer没有追击。 他的目光,穿过丢失了一只手臂的吉尔伽美什,看向原本该是祭坛的前方。 排名第三的冬木教会之灵脉被引动,非人类所能拥有的、庞大至极的灵力流,瞬间冲破了Archer的固有结界。 “樱————!!!” 和之前一样,部分引自原作,写无限剑制不写那装x的唱词等于没写嘛,于是本章3333字~免费1472字。 本来想多点进度的,结果写了一章几乎没进展,闪闪+红A,奏是那么抢戏~ 可怜的闪闪,被按住狂揍了半章,应该说是大意失先机,然后poss都没摆好,红A就不讲道理地开扁了,剑坏了?随地拔~这样233333333 第三十二章 少女的身躯在恢复原样的圣坛之前,倒了下去。 从创口喷溅而出,玷污了圣坛和立于其上,十字架上悲悯的俯瞰着终生的圣子的殷虹液体,证明了这次所使用的,是真正的小刀。 少女不再动弹。 Archer忍不住垂下头,移开视线。 即使没有特殊的情感,即使时光带走了他许多的情绪,对于这个曾经的学妹,他始终怀着一份愧疚之心。 也许是在潜意识中觉察到,自己无法拯救少女这个事实吧。 “间桐樱”这个人,无论是哪个世界,都是令“卫宫士郎”第一次真正认识到,那名为“理想的真实”为何物的影子。 ——所以他没有看到,倒下的少女突然再度从冰冷的地面站起的样子。 “樱……?” “——不,那个人不是小樱。” 高野宗纯那一如往常冷静的声音,令Archer再度抬起头。 少女的身躯以双手支撑在圣坛之上,那背影轻轻颤动着,本该令人怜惜,然而不知怎么的,Archer却觉得,之前那纯洁娴静的少女,仿佛是被什么污秽之物所沾染了一般。 “嗬嗬嗬嗬,没想到在最后还能看见你,真是令人高兴。来得正好,你就来见证我,实现最终愿望的时候吧。” 间桐樱的声音,然而,那令人生厌的说话方式,不会让人认错。 宗纯眯起双眼,“老头吗?你果然没有死。” 脏砚最后的脑虫,存在于樱的体内——这种可能性宗纯并不是没有想到过,并且也是在他的所有猜测中最令人棘手的一种,然而即使如此,他也不得不叹服间桐翁的老谋深算。 圣杯战争可不是循规蹈矩依照游戏规则进行的家家酒,而是七名魔术师赌上性命的恶斗,加上虽然有名义上的监督者圣堂教会,可言峰父子自己都不怎么遵守规则的缘故—— 虽然从第二次圣杯战争开始,为了令仪式顺利实行而制定了一定之规,可是从这规则诞生之日起,就有数不尽的参战者想要绕开它,从而令自己的起跑线提前一段。 远的有三战时艾因兹贝伦违规召唤Avenger安哥拉-曼纽,也开启了圣杯战作弊之始;四战中有laer与未婚妻分担供给魔力,监督者言峰璃正与Archer阵营的远坂时臣私下结盟;这次不用说,言峰绮礼干脆就袭击巴泽特试图取得master资格,樱的圣杯化改造,caster召唤佐佐木小次郎占据Assassin职介等等;而让非master和servant以外的旁人助战,更是已经成了常态。 想要碰到作为灵体的圣杯,必须要同为灵体的servant才行,而召唤圣杯则需要六名servant的灵魂,因此只有最终的胜利者才能捧起圣杯——本来规则是如此的。 但由于脏砚本就在樱体内,只要是经由樱而非伊莉雅召唤圣杯降临后,更是无须经由任何程序,直接就进入了圣杯内侧。 不得不说,间桐翁打得一手好算盘。 然而,宗纯之所以明明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却没有干脆摧毁作为容器的樱,可不是因为对樱的怜悯。 “啊啊,那么就让我看看吧,圣杯降临的模样。” 话音刚落的瞬间,火焰出现了。 是净化的红莲,还是带来灾厄的地狱业火呢?少女的身体,已经突兀地燃烧了起来。 作为“壳”的人类之躯,瞬间就被灼烧殆尽,而后(那东西)露出了本相。 ——从外观看是金光灿灿的黄金之器,天之杯,借助一神教圣物的名义而出现。 接着——依然紧闭的“门”,出现了如发丝般细不可见的缝隙。透过细小的间隙,门那边的某种东西悄悄渗入了圣杯中。 那东西看上去与“泥”非常相似。黑色的,仅仅是黑色的,如同泥一般的“物体”。 于是,黑色的泥一滴一滴地,落入黄金之器中。 与被这奇景所震慑的其他人不同,高野宗纯和言峰绮礼已经是第二次见到这副景象。 两人对视一眼,宗纯率先跨前一步,而神父则没有表示,那也是当然的,他并没有寄予圣杯的愿望……或者说,欲|望。 高野宗纯走到圣坛之前,身后似乎传来了士郎等人说什么的声音,他没有在意。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黄金之器捧起一般,圣杯在他身前的圣坛之上凭空升起,就像是在催促他什么。 高野宗纯捧起那只杯子。 双手确实有“碰到什么”的触感传来的瞬间,宗纯露出了笑意。 就像他想的那样,这双手,拥有捧起圣杯的资格。 正如之前所说,除了灵体和圣杯之器本身,其他人想要碰触作为灵体的圣杯是不可能的,因此才有最终的胜者才拥有资格的说法。 然而,当十年之前,高野宗纯看到圣杯的瞬间,却并不知道这件事。 “只要从这里走到舞台上,就能轻易地拿走那个杯子……那个时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吧。” 因而,在使用者还未意识到的情况下,名为“绝对的认知扩散”的第四法,发动了。 第四法一旦发动就成了“绝对之事物”,而“绝对之事物”,恒久存在,并且不再改变。 这一点,就连使用者本身也无法改变。 一旦他认为“真的”能碰到那个杯子,这件事就成了“绝对的事实”,哪怕他后来得知圣杯其实是灵体,他本该碰不到圣杯,这个“事实”也不会发生变化。 ……对。就像哪怕他知道召唤魔怪其实是投影,已经是“绝对的存在”的高野藤也会继续存在,并且不会改变一样。 ——只有一样例外了。 十年之前,本该不会再改变的触手怪,改变了原本的形态,成为了高野藤。 因为圣杯的力量。 这让高野宗纯明白,就像所谓的“绝对”其实也能存在一样,所谓的“绝对”也会被改变。 然而能改变它的,恐怕只有同列为五大魔法的奇迹之力。 除此之外,甚至连第四法本身,都无法做到。 所以,想要改变已经是“绝对”的事物,必须得到圣杯! 圣杯里面的内容物已经满溢,也许下一秒,就会溢出杯外。 高野宗纯的双眼闪过一丝晦涩的光芒,不再犹豫,双手捧起圣杯,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嗯咳!今天站在这里,我要感谢cctvmtv(啥)和我的家人,是他们支持我鼓励我,让我走上现在的道路……感谢我的读者,给了我前进的力量……(被殴(众:说人话!))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感谢萌萌哒真爱君,让我拥有了史上第一位萌主,抱住猛蹭╭(╯3╰)╮,激动得昨天想要二更,可惜太晚了,再加上今天要上班所以只码了半章,于是今天一早来就先补完这章发出~ 还有各位坚持到现在的读者,这文中途几度断更,是你们让我有回来继续填坑的冻梨~ 这章也许有点不太好懂,终于揭幕到小宗想要圣杯的原因了,为了改变已经被他的第四法变为“绝对之事物”的某样东西(?)_(:3)∠)_ 被第四法作用过的事物,由于已经是“绝对之事物”,哪怕是使用者小宗本人,都无法令其再度改变,换言之,只有第一次会起效,以后哪怕有意识地去用也没有作用。 至于要改变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要改变,也许有些读者已经能猜到,没猜到也没关系嘛,反正看下去大家就知道啦~\(≧▽≦)/~ 第63章 终章 -天堂再临二更 …… “滴——滴——滴——滴——滴——滴——” 疲惫地睁开双眼,白到发亮的天花板刺伤了他的双眼。 重新闭上眼睛,他有种很疲倦的感觉。 (好累……为什么会这么累……) “滴——滴——滴——” 虽然非常疲倦,但他却没有一点想睡的感觉。 缓缓转动脑袋偏向不断发出滴滴声的一边,他终于看清楚了,摆在床边的是一台心电监护仪,而他的鼻子以下也套着一套呼吸辅助器。 (啊……这里是……) 早已失去嗅觉功能的鼻子,似乎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他此时才明白过来。 ——这里是医院啊。 ……………… ………… …… ——什么啊。 ——是……这样啊。 ——我就快要死了。 躺在病床之上,仰望着白色天花板的老人,终于明白了。 衰弱不堪的身体,许多机能已经坏死,只能用仪器维系着最后一点作用,生的气息,似乎一点一滴地在被剥去。 不是生病,也不是任何非自然的因素,只是因为很老,很老了,所以快要死去。 “……病人的生命体征很不稳定……毕竟这把年纪……还能够醒过来就已经是奇迹了……请作最后的告……别?——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模糊的声音几乎让他听不清楚。 一捧还蕴含着温热的鲜血飞溅开来,一部分落到透明的呼吸辅助器上,一部分溅到了他的左脸上,但是几乎连触觉都不在的他丝毫感觉不到。 曾经有个橙发的杀人鬼,在死前还用张狂的大笑和喜悦,告诉了他鲜血的颜色和温度。 但那一切都已经褪色。 死前的这一刻,他已经能平静地承认,自己与这个杀人鬼本质上确实是一样的。 他们都遵循着自己的欲|望而活着,并且为了利己而忽视甚至蔑视他人的痛苦,两人的不同之处,仅仅是他还没踏过那条“线”,而对方已经踏过了而已。 如果没有遇到雨生龙之介的话,或许高野宗纯的未来,就是如此。 但,命运开了一个玩笑。 仿佛是故意将他拉到这个人面前,让他认识清楚现实一般,他来到了这个世界,遇到了雨生龙之介,然后深深地戒惧了。 ——绝对,绝对,不要变成这个样子。 橙发杀人鬼的存在,令他确认了闸门失控后的结果,他恐慌、不想承认,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以雨生龙之介为镜,他得以明确地给自己画出那条“线”的存在,然后守着它,坚决不逾越半步。 另一方面,本性上的相似仍旧吸引着他。 正如龙之介孤单地寻求同伴一样,他是否也暗中渴求着?这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来到这个世界上,被当成同伴,被承认,被赞赏,第一次被握住手心的温暖,直到对方死亡的那一刻,仍旧想与自己分享梦想实现的喜悦,这些想要强迫自己遗忘的碎片,其实至今都还留在心中的某处。 是不是如果不在那样的场合相遇,一切会变得不同? 虽然杀死龙之介的人不是他,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自己能做到这一点的话,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而在亲手杀死对方的同时,也越过那条“线”吧。 然而,这一切只是假设,“线”始终存在。 这是高野宗纯的幸运。 事到如今,连这些也都淡去—— 时间,就是那么一种东西。 风化一切,看得见的东西,看不见的东西;也令那些悄然改变。 物质,记忆,灵魂。 好的也许会劣化,坏的也许会转好,谁知道呢——人类,从来不是一成不变之物。 伟人说,思想是不灭的。 但如果连人类本身都被时光所磨灭,思想失去载体,也是无用之物。 所以,没有东西能够例外—— 不。 还是有的。 耳边响起的,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说什么蠢话!宗纯才……宗纯才不可能……!” 比起之前医生所说的话,这个声音显然清晰得多,让人很容易就能联想到,对方大概是催发出全部的声音在大吼。 然而这句子依然支离破碎,音调也渐渐低落下去,是声音的主人再也说不下去了吧。 然后…… 那个人……不,那个怪物。 即便自己的身躯已经如此衰老、腐朽不堪,那个也永远保持着他18岁样貌的异形怪物,冲到了他的床边。 鲜活的脸庞被激愤和哀恸扭曲了,双眼之中燃烧着灼人的热度。 怪物用他那修长的、饱满的、年轻的双手,捧起自己薄到只剩一张皮的、衰老的手。 如同捧起整个世界一般地小心翼翼,好像只要稍微用力就会破碎一般地——将它举到自己的脸颊边上,轻轻地碰触了上去。 这只徒然具有人类形体的魔物,既无血也无泪,甚至不明白哭泣的含义,只是从它身上仍旧能感受到那股深切的哀痛。 ……今生的记忆缓缓在他的脑海中流过。 第五次圣杯战争之后,他离开了那个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一直居住的城市。 一度很无所事事,他不知道应该要做一些什么,既没有目标也没有梦想……不过,人类的生命本来就没有崇高到非要追逐什么才能够活着,即使并不特意想这些,日子还是会一天天度过。 有时也会遇到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事,后来跟第二魔法使和第五魔法使也有了联系。 没有欲|望也就同时意味着没有制约,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任何事,不论是突然飞到某个陌生国度、通宵看书或者连续开三天的车只为了赶去曾经居住过的城市喝一杯咖啡,他想怎么做都行。 讨厌的东西是闲暇,明明能够宅在住所好几个月不出门,却也喜欢各种极限运动,不论是蹦极跳伞还是攀岩垂降,他什么都想试试,只是为了体验接近死亡时,心脏鲜活地跳动着的感觉,而不喜欢也不讨厌的东西则是麻烦。 偶尔也想过,就这么活着,也不错。 他今生没有成家。 就算有许多人表示过倾慕,他也没有动摇过。 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兴致来了就不顾其他,随意地度过数十年的光阴。 对于这样的他来说,所谓的亲友都只是一种阻碍。 既无亲人,也无子嗣,甚至从未有友人接近他的真心,于是孑然一身,连怪物也不在了。 因为,他将它赶了出去。 它大概永远也无法理解吧。 作为人类的烦恼。 看着自身的容颜渐渐被时间添上痕迹,然而它却永远不变。 倒也并不是恐慌于时间的流逝带走青春,只是在默默介意着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因为他的变化与它的不变,所带来的烦恼。 每一次看到它,都能确认自己的变化。 他6岁那年,它是18岁的样子。 他16岁那年,它还是18岁的样子。 可以想见,当他26岁成为青年,它18岁;他36岁步入中年,它18岁;46岁、56岁,逐渐老去,乃至终至如今,他白发垂髫,它依旧是18岁的样子。 现在,也不过是证明了这种猜测而已。 早在那个时候,他就明白了。 自己在这个魔物身上,施的到底是怎么样的魔法。 但它无法理解,只是无辜地被迁怒,然后被赶走。 其实,他只是怕了而已。 不论如何掩饰,这强者外装下的心脏依旧属于脆弱的凡人。 所以,会感到害怕。 所以,会想办法阻止心的崩溃。 所以,会在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之前,想要抢先斩断那种可能性。 ——这是多么可悲的事。 但是……当这纷纷扰扰,不知该让人羡慕还是唏嘘的一生过后,当生命走到尽头,最后一刻在自己身边的,仍旧只有怪物。 他满足地笑了起来。 已经布满皱纹的皮肤不知道能不能牵起松弛的肌肉? ——不,我是知道的…… 对于它来说,这些完全都是不必要的顾虑,它根本不会想到这些无聊的事情。 但是,多疑的他仍旧会害怕。 ——即便被赶走,它还是躲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地看着我…… ——就像以前那样…… ——无数次地想要再扑上来。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一直飘到了天花板上,之前锁住身体的沉重感不见了,身体重新有了感觉。 ……他知道这是错觉。 因为往下看去,就看到怪物正捧着他的手,因为他突然失去了呼吸而大声喊叫。 有医生和护士跑来,但谁也不敢踏入病房一步实施急救,因为它之前所杀的那具倒霉的尸体,正血溅横陈于地板之上。 它的喊叫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确信他再也无法被它的声音唤醒。 怪物变回了原本的形态,涌动的触手之海瞬间吞没了病床上的老人——这是即使已经死亡,也要让他变成自己的一部分吗? ……最后,老人和怪物都消失不见了。 确切地说,怪物吞噬了老人,然后不见了。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要是死去的话,怪物的存活亦无意义。 所以在他从怪物的世界消失的瞬间,怪物也从这个没有了他的世界中,消失了。 可……本来可以不必要这个样子的。 漂浮在天花板上的他垂下头,看着已经完全空旷的房间出神。 明明知道对于怪物来说,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衰老还是年轻——这些都无所谓,这些全部都是他。 只要是他,就可以了。 ……尽管心里很清楚,但仍旧忍不住怀疑啊。 ——可是,我啊…… ——就是这样,不论经过多少次教训…… ——仍然无法停止怀疑…… 多疑的老人终于确认了结果,在这人生走到尽头的瞬间。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来得及,今天终于二更了!酷爱来夸奖我! 看完这章是不是觉得很坑爹咩?☆⌒(*^-゜)v 啊哈哈哈哈,不要着急,虽然这章开始就是终章了,不过这个终章会很长的哟~这不是还没打(end)符号嘛~ 嘛,总之这算是终章-上这样的玩意儿~不直接打在标题上,当然是为了看你们现在的表情嘛~(泥垢 所以还会有中下?……嗯,为什么这里要用疑问句呢。坑在这里说不定也是很不错的呢~?(去死啦 关于这章要说的话嘛…… 其实之前也说过,小宗跟青须虫爷绮礼等人勾心斗角完全很适应,反而是对龙之介、爱丽,当然还有触手君这样的天然直球系比较苦手。所以同样是艺♂术♂家系,他跟青须就不来电,介个是属性问题咩。 所以我会告诉你们其实小宗的初恋(?)其实应该是龙之介咩?︿( ̄︶ ̄)︿当然他一直否认,可还是会时不时想起啦~ ……好吧,至少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龙之介对都小宗影响最大,没有之一。 不过,初恋(?)的结局往往比较悲剧。 所以忍耐他陪伴他(跟他结婚)到最后的就是触手君啦。☆⌒(*^-゜)v 第64章 终章 -天堂再临 “唔……” 脑袋传来钝痛,太阳穴突突地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一样。 高野宗纯一边捂着脑袋,一边从硬邦邦外加凹凸不平的地上坐了起来。 “……是、梦?” 如果说是梦,那未免也太过真实了。他忍不住低下头伸出手,年轻的、饱满的、充满力量的双手出现在他面前。 属于高野宗纯的、度过整整一生的记忆此刻尽在他的脑袋之中盘旋,不是走马灯似的图像,而是刚刚在梦里,他确实度过了一生,连同细节也记得清清楚楚。 “嗬嗬,真是让我看到了有趣的东西呢。” 抬头望去,宗纯不怎么意外地,在这里看到了拄着拐杖,向自己这边踽踽而行的老头身影,处于樱体内的他,应该在圣杯降临的瞬间就被拉到了内侧,当然比捧起圣杯的宗纯还要早到这里。 他看到了——?宗纯皱起眉。 四处张望,四周尽是犹如大海波涛般翻滚的黑泥,还不断有黑泥的雨点从空中落下,唯一的落脚地是万千枯骨垒砌的高山,难怪刚才他会觉得凹凸不平,原来是被硌的,天空是血色的,黑色的太阳挂于其上,就连刮过的风,仔细听上去,竟然也是诅咒和怨恨的低语。 “老头,这就是圣杯内侧?”宗纯问道。 怎么说呢,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比起四战时的参战者们,由于已经有四战终局的异景作为参考,魔术协会和间桐家提供的资料,加上宗纯本人对圣杯的研究和了解,他对于圣杯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已经有所了解,尤其是那位“此世全部之恶”。 但处于这样的环境下,实在是让人愉快不起来呀。宗纯毫不怀疑,心智弱一点的人,在这种环境里,过不了多久就会疯掉吧。……啊,不对,还是在那之前,碰触黑泥的瞬间就被融化了呢? “没错哟,不赖的地方吧?” “你的品位真是让人难以恭维。” “是么,不觉得这是个与我们相衬的好地方吗?” ——完全不觉得。这话都要让人懒得吐槽了,“别再废话了,接下去要怎么做?” “嗬嗬,这个嘛——就要问他了。”间桐翁说着,用拐杖的尾端指向一个方向。 在这样繁杂的环境中,想要全部清晰地分辨周围的一切,是比较困难的,加上环境的干扰让人心烦意乱,没法静下来来耐心观察,先前如果不是间桐翁率先出声,宗纯也不会那么容易找到他的所在,所以在他顺着拐杖所指看到那个人的时候,着实大吃了一惊。 “你是……卫宫切嗣!?” 枯坐在骨山顶端的魔术师杀手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眺望前方,不知是在发呆还是思考什么。 刚才宗纯“一生”的景象,他跟间桐脏砚都尽收眼底,这是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会看到的自己的尽头……或者应该说是理想的破灭呢?——十年前他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如此。 首先是为了救300人,杀了200人;然后为了救200人,杀了剩下的100人;第三次,为了救120人,杀了80人;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救80人杀40人,救60人杀20人,救40人杀20人,救25人杀15人……依次下去,他杀了卫宫矩贤、杀了娜塔莉亚、杀了久宇舞弥,最终,这个世界只剩下爱丽、伊莉雅和他了。 1人对1人,天秤的两端平衡了,值得庆幸的是,他不必再杀下去,那么,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在这里幸福地活下去了吧……? 但是,明白如果许下这样的愿望,代价是整个星球的人类被灭绝殆尽的切嗣,最终还是举起了爱枪contender,杀死了“爱丽”和“伊莉雅”,拒绝了这个愿望。 在他为理想付出许多,杀死了这么多人,舍弃作为人类的软弱——付出了如此深重的代价之后,最终,却不得不亲手摧毁这理想,这打击完全足以令人疯掉。 舍弃了自己追寻的奇迹,放弃了初衷,哪怕这只是圣杯构筑的幻境,那选择却是真实的,换言之,于他亲手杀死妻子和女儿,杀死那些人无异——哪怕是在“拯救世界”这个高大全的名义之下。 ——那一刻,不可预知的事件,发生了。 “拯救世界”的卫宫切嗣,在以杀掉这个幻境中所有的人为代价的情况下,破除了幻境,也回归了现实;另一边,亲手杀死了妻子与女儿的卫宫切嗣,则留了下来,留在了圣杯内侧。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留在这里的这个“卫宫切嗣”,是被切嗣自己舍弃、杀掉的那一部分自己。 正如四战中来到这里的切嗣,遇到了借助爱丽斯菲尔的人格与形象出现的圣杯之意识一样,虽然未能亲见,想必与他同时淋到黑泥的言峰也该接触过圣杯的意识吧。 然而,或许是他在那个时候杀掉了这个“爱丽斯菲尔”的缘故,圣杯的意识没有再度出现过了。 它应该没有死,只是不在切嗣面前出现了。 然后,与之相对应的,不知怎么的,这个“卫宫切嗣”取得了部分圣杯的权限或者说职能。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乍看上去有些偶然的事件,其实也是必然的结果。 就好像言峰绮礼与卫宫切嗣同时被黑泥淋到,圣杯却选择了切嗣那样——这是因为言峰自始至终没有确切的愿望,他无法许愿令圣杯真正诞生,而切嗣则渴求着奇迹的眷顾; 就好像卫宫切嗣拒绝许愿,以舍弃奇迹、放弃理想,杀死亲友、乃至一部分自己之后,阻止了圣杯的诞生那样——即使是被自己杀死、留在这里的“卫宫切嗣”,也仍然是卫宫切嗣,若是同样的抉择摆在他面前,他还是会选择与将自己杀死的那个男人,同样的道路:再杀掉所有人一遍,然后,拯救世界。 在外界经历了十年时光的同时,“卫宫切嗣”也在这圣杯内侧等待了这么久,两侧的时间并不同步,由于这里没有白天黑夜,没有确切的办法计算时间,但肯定比十年更长、更长,否则,在刚刚看高野宗纯一生的时候,外界早就过完半个世纪。 经历了如此漫长的时间,“卫宫切嗣”终于能够确认他在这个地方的意义——阻止后来者许愿。 作者有话要说:嘛,说到绮礼,其实他是有愿望的,让小安诞生就是嘛,不过这个不可以作为愿望哟。 许愿是因,小安诞生是果,两者不能颠倒,因而不能通过许愿小安诞生来令小安诞生,这是圣杯本身的契约,好吧,有点绕,换言之,许愿者许的愿望,决定了小安诞生的方式,但不管通过什么方式,总之一旦许愿它肯定会通过愿望诞生。 就是这样。 切嗣papa在这里等了很久了,这个梗,由于我是先看fz再看fsn啦,所以看士郎回忆他家老爹,总是觉得“这家伙真是切嗣吗吗吗吗吗吗!!!?” 蘑菇和老虚还是画风不一样啦! 于是有了这样的设定,切嗣把一部分自己干掉(留在圣杯内侧)了,不过不管是干掉自己出去外面的那个,还是被干掉留在这里的这个,切嗣就是切嗣,对大是大非这种问题的选择是一致的,只是平时表现略微有差,出去的那个大概感性更深刻一些的样子? 似乎原作五战里好像不管哪条线士郎都没有进圣杯内侧,直接在外侧就把它打爆了? 我预想这个终章会很长,实际写起来才发现想写清楚比我想象中会更长,也许光是中、下也完结不了?吐艳_(:3)∠)_ 第65章 终章 -天堂再临 由于两侧时间流速的不同,实际上间桐翁已经在这里经过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三人之中,也唯有他,在进来时没有经历那一场“梦境”。 在到达这里之后,间桐脏砚就试图呼唤圣杯许愿——看他现在仍然在这里的样子就知道,显然,他失败了。 而后脏砚试图与先到达这里的卫宫切嗣交流。这当然也没有结果,魔术师杀手甚至没有跟他说一个字,只是眺望着远端不断翻卷的黑泥,一如此前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 间桐翁做了不少尝试,甚至试过攻击卫宫切嗣。毕竟是活了数百年的老妖怪,通过一些手段,他也渐渐理解了现在的情况。 首先,处在圣杯内侧的他们,都是类精神体、或者说灵魂般的存在,真正的身体还在作为主世界的物质界中,当然,主物质界的卫宫切嗣已死,间桐翁的“身体”,那只脑虫也随着樱的身躯化为了灰烬,至于直接喝下黑泥的高野宗纯呢?八成也是如此吧。 换言之,他若想要出去,唯有通过第三法天之杯,发动灵魂的物质化才行。 其次,这里除了他们三人,都是圣杯给他们看的虚幻风景,他们主观能对这虚幻做出影响,虚幻无法反过来对他们造成影响——这也是圣杯明知道卫宫切嗣留在这里是为了阻止后来人许愿,也是阻止圣杯诞生,却硬是拿他没办法的原因。 第三,由于是灵魂状态,不论是物理攻击还是魔术都无法进行有效干涉——干涉灵魂那是魔法的范畴了,因此间桐翁先前对切嗣的攻击,丝毫没有起效。 最后,是关于许愿的。圣杯虽然有莫大的力量,但同时也必须遵循规则,只能实现一个人的愿望。——这就是间桐翁的许愿没有成功的原因,因为这里有一个心愿是“阻止他人许愿”的卫宫切嗣在。 “——原来如此,恐怕当年你们在构筑圣杯时,也没有想到这样的情况发生吧?” 听了间桐脏砚的说明,高野宗纯笑了。 他猜对了。 圣杯战争的本来就是在七名master中,筛选出有资格进行许愿的一名魔术师。 即使是当年负责构筑圣杯系统的冬之圣女本人也没料到,在本就是为了争夺那唯一的许愿资格而进行拼杀的参战者中,会有卫宫切嗣这样,在得到圣杯后不许愿,反而留在这里看守、同时也阻止其他人许愿的外道魔术师存在。 真是名副其实的“魔术师杀手”——掐断无数魔术师所渴望的,那通往根源之道路的凶手。 正是在先进入内侧的间桐脏砚和卫宫切嗣的僵持之下,第三名绕过规则到达这里的高野宗纯也出现了——就算是作弊,有资格就是有资格,结果就是现在这样,拥有许愿资格的人同时出现了三个,再继续僵持下去的话,也许还会有第四第五第六个资格者出现。 “嘛,这个其实很容易解决啊。” 听到宗纯的话,间桐翁立刻转过头来看他。 脏砚将他观察许久才得到的结论告诉宗纯,当然不会是良心发现,他就没有那玩意儿。 这是在试过了许多方法之后,脏砚束手无策了,不得不另谋它途。 干涉灵魂是魔法的领域,而高野宗纯正是第四法的使用者,虽说第四法领域似乎跟灵魂不怎么搭边,他也说自己无法自如运用这种力量,但好歹也是唯一一个具有破局可能性的人。 “什么办法?” “很简单啊,大家都许跟我一样的愿望,或者你们两个都放弃许愿,让我来许愿就好了嘛。”高野宗纯理所当然道。 间桐脏砚被噎得够呛,一直渴求之物近在眼前,哪怕是以他数百年累积下来的修养,也无法淡定了。他说的简直是废话,当然,这么做是能解决困境,可问题是谁能放弃? “嘿,别生气嘛,我只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高野宗纯笑了出来,十分愉快于间桐翁变黑的表情,“而且,你的愿望不是已经实现了吗?放弃许愿对你来说也没什么不好?” “你说什……” “老头,你的目的不就是无聊的永生吗?那样的话,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啊。”宗纯伸出手,指向坐在骨山上的卫宫切嗣,“就像他那样,只要留在圣杯内侧,哪怕真实的身体已经死去,也能在这里永远存在,你看,这不就是所谓的永生吗?” ——已经是永生了? 在宗纯的提醒下,间桐脏砚后知后觉地发觉到了这一点。 确实,主物质界的卫宫切嗣已经死了,但这里的这个“卫宫切嗣”却仍旧存在,并且,如果没有意外发生,大概也会永远存在下去,而现在的他们,恐怕也是一样的存在。 ——已经是永生了。 但是,脏砚只有一种荒谬的感觉,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在想明白原因之前,语言已经先一步说了出来,“开什么玩笑,我说的永生当然是在物质界!” “为什么?”宗纯询问,“只是永生的话,你已经达到了啊。” “因为、因为,我还要……”脏砚的话语,仿佛在老迈的喉咙里卡壳了。 ——我还要,做什么来着? 大脑的思维,僵滞了,无法运行。 想不起来。 只记得,还不想死。 不想死去,想要活着,永远地活下去。 没错,没有要死去的理由。 要活着,要活下去,要存在下去,就算憎恨这腐化的躯体,就算灵魂在一次次的转生中不断劣化,就算感到痛苦,不断重复着失败。 明明如果放弃,就可以从这痛苦和失败中解脱。 ——这是,为什么? ——想要永生,不想死去的理由,是什么来着? “喔喔喔——喔——” 干瘪的老人第一次丢下了拐杖,口中发出异常的号叫,抱住头,好像想把失去的记忆摇晃出来一般。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下一刻,以老人为中心,那干枯的白骨、黑泥、血色天空与漆黑的太阳所组成的风景,改变了。 一直将两人当做不存在的卫宫切嗣,也终于看了过来。 新的幻象风景出现了。 ——那是一个,有着崇高理想的男人。 将万物掌握至手中,明白所有的真理,到达未曾有人到过的境地。 超越有限的*,到达魂魄的无限。 可是,人类是有着界限的。 哪怕是标榜着自身,将自己与普通人区分开来的魔术师们,仍旧有其界限所在。 男人无法对抗世界的规则,能做的只有奋起己身,将自己、将人类的性命转变成崭新之物,向着超越人类界限(over man)的目标而去。 为此而寻求圣杯,为此而渴求奇迹。 一切,都是为了废除“此世全部之恶”。 在卫宫父子之前,更早踏上这条崇高而艰难之路,试图以另一种方式来达成。 ——为此,而苟活于世。 梦想之道铺满荆棘,自己的力量却是如此渺小,看不见尽头的终点,明明知道毫无意义,还是只能不停寻求着。 相信着存在有其意义,只要存在,总有一天,或许能够培育出继承自身意志之人。 所以要继续生存下去。 即使明白痛苦不已,也没有死去的理由。 ——为了终有一天能够看到,那梦中所祈愿的风景。 这就是,最初的愿望。 和不停挑战无法实现的愿望相比,这种苦痛,不想死去这个愿望,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over man,直译就是超人,当然不是super man的超人,是over man超越人类的超人,尼采大大提出的概念。 虫爷原本的愿望跟卫宫父子差不多,只不过后者偏向以杀止戈,虫爷想超越人类,以超越人类之恶~换言之,刚好跟小安是相对的。 书 本 网(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感谢您长期以来的支持,全本有您,越变越美!书 本 网上的所有文学作品均由网友收集整理,纯属个人爱好并供广大网友交流学习之用,作品版权均为原版权人所有。如果版权所有人认为在本站放置你的作品会损害你的利益,请指出,我们在确认后会立即删除。除。